江鹭忍笑。
最后,他按照她的指使,带她溜出了?内城。天色半明未明,二人最后站在?外城一角楼屋檐上,眺望着一片黑暗。
脚踩到?瓦片,江鹭松开姜循。姜循纤纤若飞,站在?鱼鳞乌瓦上,风动衣扬,半挽的发髻欲坠不坠,细黑发丝贴着她颊面轻扬。
姜循凝望着远方?。
江鹭站在?她旁边:“原来你要看?这个?。”
他们此时所站的高处,可以俯看?良田数十亩。那良田不属于农民,村户不过刚刚吃饱饭,却?搭建了?一张张棚子,将逃来东京的流民安置在?棚下?。
那处幽黑,诡静,藏着善与恶交错的阴谋、未死的良知。
而姜循站在?角楼瓦檐上,正好将那片晦暗看?得分明。
半晌后,江鹭说:“有人一直在?跟踪我们。”
姜循侧过头,疑惑看?向他:跟踪他们,江鹭却?不出手?难道因为她是累赘?
江鹭淡声:“跟踪我们的人,是一个?武功高手,身上没有杀气。那人跟踪了?我很久……从我进?你府邸,那目光便跟随而来。我带你出来,那人又跟了?上来。然而中途,那人便离开了?。”
姜循若有所思。
她想到?了?一个?可能,心头一跳,抬眸,见江鹭正垂眼望她,目有忧虑。可见,他们想到?了?同一种可能。
江鹭低声:“那人欲杀你,怎么办?”
姜循轻笑:“不会?。我心中已然有数,多?谢你告知,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她一向聪明,她既说有了?主意,江鹭便不再操心此事,全然信赖她。姜循心中微甜,含着一丝笑,与他并肩,共看?那片流民所居之处的昏暗。
姜循轻声:“阿鹭,我们一起看?日出。”
他轻轻应了?。
他朝后退半只肩,从稍后的方?位,观察姜循。天蒙蒙亮,已有微光落到?她颊上、发上。她看?得那样专注入神,拢着衣裙,忘记了?高处不胜寒。然而无妨。他带给她的氅衣,足以保暖。
江鹭盯她许久,冷不丁开口:“当太子妃是为了?帮姜芜讨回?公道,插手朝政是为了?协助叶白复仇。那么姜循,你想要什么?”
姜循愣住。
她望着前方?,缓了?好一会?儿,才迟钝地?扭过脸,看?向斜后方?的江鹭。
江鹭低头看?她,目光温软,微有哀意。
姜循大脑空白一息:“你知道了?啊……”
他轻轻地?“嗯”一声,那一声“嗯”,如砂砾磨心,裹得他满心刺痛,血流如注,还要强颜欢笑。
江鹭的睫毛颤在?姜循心头:“我不小心看?到?了?姜芜写给你的信,我的门客又告诉我叶白的一些事……我才将这些串了?起来。我不是要和你算什么账,我只是很难过。”
重?重?檐瓦,古朴典雅。高处风寒,吹她衣袂吹她额发。她出神片刻,眼神空空,五味杂陈:“你难过什么?”
站在?她身侧的江鹭衣袖轻扬:“我很难过。少年时,我以为我喜爱你,保护你,实际上我却?对你一无所知。你的痛苦愤怒委屈,我全然不知,任你置身长夜,日益绝望。
“我对你生怨生忿,你无从辩解无话可说,要忍耐我对你的逼问?胁迫。说出来的皆是掩饰,不能说出的遍体鳞伤。我全然不知,怪你恨你妄生不甘。那漫长的时光,我不知你是怎么熬过来的。”
姜循痴痴看?着他,眼中流光闪烁。
他不看?她。
日光渐渐要从云后破出,灿金之色落到?江鹭身上,他的眸子也被染了?一重?金色。那波光粼粼的金光,几让姜循以为江鹭在?落泪。
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