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的,”米拉环顾着瓦尔那乱七八糟的客厅,到处都是纸、油印传单和小册子,“据我所知,凯拉留在伊索家了,哈利都气炸了。他说了一些很恶毒的话。你当初说的是对的,他一开始就没当真。”
“男人啊。”瓦尔一脸嫌弃地说。
米拉看着她:“我很久没看见塔德了,出什么事了吗?”
瓦尔的嘴唇抽动了一下:“哦,都过去了。”
“你还好吧?”
瓦尔点燃一支烟:“最近我们似乎都有点儿忧郁。嘿,忧郁的词源是什么,英语专业的?”
“我不知道。你们怎么了?”
“不是塔德的原因。我觉得不是。总觉得,我比自己想象中更在乎他。那是我的问题。有些人的问题在于他们觉得自己很在乎别人,其实不是。而我的问题却是,我总觉得自己不那么在乎,觉得没他们我也可以过得很好,可最后却发现我比自己想象中更爱、更需要他们。可这一次,我不这么觉得。我觉得愧疚。一旦你开始质疑自己的行为,一旦你开始觉得自己在某些事上做错了,那么,一切就都摇摇欲坠了,因为上一周的错误行为可能是十五年前一次选择的结果,你会不由得质疑所有的事情,所有的。”
瓦尔把脸埋进掌心。
米拉担忧地看着她。她从没想过瓦尔会和其他人一样脆弱,她下意识地把瓦尔当成了超人。可是,现在,瓦尔在发抖。
“发生什么事了?”
“那是复活节期间的事情了。”她说。
复活节期间,克丽丝放假回家了。那是圣诞节过后她和瓦尔第一次见面,她们自然形影不离。克丽丝回家的那晚,她们聊到很晚。她们想单独聊天,不希望塔德在那儿,可是塔德坚持要留下来。当时的气氛很尴尬,她们很生气,但瓦尔不想伤害他。最后,大约凌晨两点半时,他终于去睡了,她们于是可以单独聊天。她们一直聊到天蒙蒙亮,然后亲吻、拥抱了对方才回到各自房里。
第二天,塔德生气了。她们早上七点才回屋睡觉,下午才起床,他从早上醒来就被晾在那里大半天。他因为前一晚被她们排斥而生气。瓦尔刚起床,还没来得及喝咖啡,他就朝她撒气。他怒气冲冲地看着她,还尖刻地批评她晚睡。她没理会他,就坐在那儿喝咖啡。他于是默不作声,开始假装看《时代》,把杂志翻得哗哗响。
“你让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他突然说,“昨天晚上,你和克丽丝根本就不想和我说话。你们也一句话都没和我说,好像当我不存在似的。你无视我!”他说着站起来,走到炉子旁边,对着空咖啡壶咒骂了几句,把它呯的一声放在炉子上,“我还是不是这个家里的一分子了?”
如果瓦尔完全醒了,也许她会采取不同的处理方式。可她当时抬起头,讥讽地看着他,冷冷地说:“很明显,你不是。”
仿佛当头一棒,他脸色都变了。一瞬间,她觉得他快要哭了。看他这样,她觉得很内疚。她想过去抱抱他,跟他道歉,但已经太晚了。他摇摇晃晃地站在那儿。
她试图补救,于是温和地说:“至少,在我和克丽丝的关系面前是这样。毕竟,她是我的孩子。我们很亲密,而且我们很久没见了。我们也想有独处的时候。”也许会没事,她也拿不准。她伤害了他,也将为此付出代价。也许他心里明白,却不会轻易地原谅她。即便那时,她还倔强地以为,也许会没事的。她又补充道:“塔德,其实你是我生命中很小的一部分。你一定得明白这一点,我快四十一了,我的人生很复杂。你闯进来,说我们在一起,我同意了,于是你好像以为这样就可以永远进入我的生活。你怎么会这么想?你有问过我,是否希望你永远留在我的生活中吗?你就那样闯进来,完全不顾别人的感受。你表现得好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