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军的战线北推,全面反扑,历经三个月才将失土一一收复。
失去赫拔都,再加上谢昀派人从中游说,北胡的分裂势不可挡,再不能与大晋相抗争,唯有求和才能维系太平。
可皇甫倓并不愿意接受他们的求和,他想趁热打铁,将整个北境都收入大晋的版图。
但这一次,他的决策遭到了绝大部分的臣子反对。
一来现在已步入隆冬,天气酷寒,不利于远行军。二来这一次大战虽然打败了北胡,但对大晋而言也是伤筋动骨,损耗巨大,百姓需要时间休养生息,恢复生产。
就连谢家与齐赫代表的流民军也没有站在他的身侧,支持他的主张。
作为皇帝,皇甫倓依然没有说一不二的权利。
不管是世家还是他后面扶持上来的流民军都有自己的利益与选择。
皇甫倓气病了。
他躺在床上头昏目眩,郁气都停滞在胸腔里,让他呼吸困难,夜间更是咳嗽不止,时常要坐起身才能平息些。
不过即便在病中,他也没有放下手里的庶务,还经常要召见心腹近臣进来议事。
而他们议事的时候,齐贵妃偶尔带着药或者羹汤进来,伺候他服下,这让臣子们对这位贵妃越发敬重。
齐家在建康逐渐壮大,她身后还有个挂帅的亲哥哥,在这次北伐中立下汗马功劳。
不但如此,贵妃现在怀有龙裔,这是皇帝的第一个子嗣,以皇帝对贵妃的宠爱程度,倘若生下的皇子,成为太子的可能性很大。
所以她的地位相当稳固。
往常,这些近臣看见齐贵妃过来都会逢迎巴结一下,但是今天他低却低着头不敢多看她一眼。
齐娴微笑着看了他一眼,又宛若无事地走过,径直进入寝殿。
皇甫倓正靠在隐枕上,两眼失神地望着帐顶,宛若陷入沉思。
齐娴知道他的苦恼。
身为皇帝并不能专权,他依赖世家又想控制世家,这让他痛苦万分。
宫婢把药从保温的提盒里取出,用托盘捧到贵妃面前。
“陛下该喝药了。”齐娴拿起上面的药碗,用瓷勺轻轻搅拌,苦涩的味道随着热雾弥漫在两人之间。
在那些清脆的声音当中,一干宫婢都退到了内殿外,垂首静立,既不会听清里面的谈话声,又保证了他们唤人伺候时能够马上上前。
齐娴曲颈垂眸,专心看着棕黑色的药液不断被搅出热气,仿佛是什么有意思的事。
皇甫倓转眸看着她,忽而就道:“齐赫居然站在谢三郎那一边,难道是你也认为我做的不对吗?”
他们是兄妹,皇甫倓本能地把他们放在一块想,倘若齐娴赞同他的主张,一定会劝说齐赫不要反对他。
如今的齐娴早不是那单纯的女郎,很快就明白皇甫倓的心思,放下碗坐在床榻边上,平静道:“陛下知道罗娘子对我兄长有恩,她的请求我兄长必不会拒
,更何万民都盼望休养生息,陛下为何要一意孤行地发起大战?”
又是罗纨之amp;hellip;hellip;
她倒是让自己爬得够高,曾经只能依附家族、依附男人的女郎现在八面玲珑,名震四方,即便是他这做皇帝的都轻易动不她。
皇甫倓目光往下,看着齐娴已经隆起的腹部。
当知道她有孕的时候,他既高兴又忐忑。
先前齐娴给他喝过避孕的药,他找了不少大夫调整身体,还担心自己也会变得像先帝一样再不能有孩子,又或者齐娴根本不想怀上他的孩子。
好在这个孩子还是到来了。
只是并非是什么好时候,因为外患虽除,内忧却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