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晚,狂风暴雨。
大海的汹涌浪涛疯狂的撞击着礁石,似乎下一刻就要将整块陆地都要掀翻似的。离地十余米高的橘红色气球已经被吹得极歪,这代表着台风已经近在咫尺,就连下方系起拦风索的结实巴杆都开始嘎吱作响,似乎下一秒就会断折开来。
对于四桥这个偏僻的港口来说,这种糟糕的天气尽管不多,但每年也都会出现三五次。因此这里的居民也都习以为常,缩回到自己的棚屋里面窝住,燃起昏晦的灯烛就着咸鱼干喝起红星二锅头,当然还顺带在房顶漏水处的下方垫住盆子油布以及一切能够滤去潮湿的东西。饶是这样,被子也始终会处于一种潮润的状态,仿佛手抚上去都能氤氲上一层湿。
就在这种氛围下,在四桥镇西面的一处破烂棚屋里面,却是燃着熊熊的火。里面凌乱的堆放着废弃掉的橡胶轮胎——对于穷苦的船民来说,这是一种廉价而有效的补船皮料——还围聚着十来个皮肤黧黑,神情却是兴奋非常的船民。他们当中大多都是二三十岁的壮年,只有坐在正中的那个中年人脸上皱纹深深,似刀斩斧削一般,下颌的胡须碴子也有些花白了,他的五官长相看起来就是愁苦里带着和善,一看就知道是对生活和命运逆来顺受的那种人。
“哎呀哎呀,要我说今天这件事情,三仔是有功劳,但森岩那一下才瞄得正点啦!”
说话的人是个脸上有条疤的年轻人,叫做高强,比着夸张的手势口水横飞的说。而他的说话显然得到了周围同伴的认同,不少人都在连连点头,将赞赏的目光投注向了坐在右边的一个年轻人。
这个年轻人双眉浓黑,胳膊上的肌肉块块凸起,体格很是壮硕,眉宇间虽然有些飞扬的神色,但不失稳重。他此时正随意的坐在了一根破旧的木凳上,端着一个缺了角的瓷碗。大概是碗里面盛着的开水滚烫的缘故,因此要边吹边喝。这被叫做“森岩”的年轻人听到提起自己后微微一笑,却是并不出声,只是对着同伴微笑点头,然后继续喝水了。
“森岩那一下自然是没得说,但我可是刺了九叉呢,整整九叉!”一个大鼻子的壮年男人站了出来大声道,还不停的用手激动的比划着。
“仆了摸的,那大畜生竟拖了俺们走了少说三十里吧!再多拽十里咱们就得吃上这趟风了。”
在墙角的一个黑瘦中年男人忽的插嘴笑道:
“大四哥,这次刮出来的香膏怕不下二十公斤吧!就是弄干出来也少说也有十来公斤——这一次算是赚大了,你不是一直想着把福远大修一次吗?这下大修十次的钞票也有余啊!”
大四哥显然就是那名中年男人,他听了也憨厚的笑了笑,但眉宇里面分明也洋溢着喜意。他从小就出生在海边,海水的咸味几乎渗入了骨髓里面,他这辈子几乎是以船为家,因为很早就收养了两个孤儿的缘故,所以一直都没有讨到老婆,并且之后似乎也不打算找了。他在数年前用一辈子的积蓄买下了福远这艘旧船,没想到还受了人的欺诈,刚刚拿到船就大修了一次,因此直到现在所欠的债务也没有还清。
如果说善良忠厚一定会得到命运青睐的话,那么相信大四哥早已腰缠万贯,但事实是大四哥不管怎么辛劳奔波,也脱离不了颠沛流离穷困潦倒的命运。不过老天爷再怎么刻薄,也总会偶尔有开眼的时候,前天福远在出海的时候,却是遇到了一头落单的胖头怪!
胖头怪是广东/广西/海南这一带的渔民对其的俗称,学名就是赫赫有名的抹香鲸,其身体粗短,行动缓慢笨拙,并且长相十分怪异,呈现出头重尾轻的模样,若是要拿什么生物来形容的话,放大了千万倍的蝌蚪还勉强能对上号,抹香鲸庞大的头部几乎能够占到体长的四分之一到三分之一,整个头部仿佛是一个大箱子。它的鼻子也十分奇特,只有左鼻孔畅通,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