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娴通过罗纨之联系上兄长,也提前知道会有人来接应自己。
但没有想到来的会是孟时羽,她曾经的未婚夫。
感动与后悔的情绪一起涌上心头,她声音哽咽道:“时羽阿兄怎么是你来了?”
孟时羽看着眼前脸色蜡黄还长满麻子、形容憔悴甚至有些苍老的女郎有些不敢相认,但是她的声音又的确是齐娴的。
所以应当是脸上做了些改变。
为离开建康,她要这样掩盖样貌,可见她的不容易。
“阿娴。”孟时羽走近她一步,余光朝不远处还在打量他们的廖叔暼了眼,才低声道:“我与你阿兄接到信的时候正在江州豫章,齐兄他现在不比从前,身上肩负流民军的重担,所以我自告奋勇过来寻你,仅我一人既方便又不显眼。”
说罢,他露出洒落的笑容,丝毫不提沿途的辛苦。
他一人一马,披星戴月从江州的豫章郡日行百里,花了五天多的时间才及时赶到,前来接应齐娴。
齐娴心头一酸。
她的天真任性不但使自己身陷囹圄,还劳身边的人奔劳辛苦。
“对不起,时羽阿兄。”齐娴落下眼泪。
孟时羽立刻拿出帕子,但帕子早就脏了,他又看了看自己的手,掌腹手指上都有绳子磨出来的血泡,更不敢去碰齐娴的脸,只能手足无措又心疼地望着她。
阿娴在建康一定受到了很多委屈,只恨他们……他没能早点找到她,带她回家。
好在齐娴没有大哭,很快就自己抹干净眼泪,睁着红通通的眼睛道:“我没事,此地不宜久留……”
也不知道罗纨之在信中提到了多少,孟时羽知不知道单枪匹马过来接应她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
但是,她不能再让他们陷入困境。
“我们还是早些去与阿兄汇合吧。”
“好。”孟时羽发觉齐娴变了,原本活泼可爱的性子数月间就变得成熟稳重,这样的变化让人心疼。
齐娴迅速整理好情绪,带着他过去和廖叔告别。
商队把她从建康城带出来已经是仁义尽致,往后的路就要靠她与孟时羽自己去闯了。
廖叔朝两人拱了拱手告别,没有过多询问,就好像他们只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
孟时羽和齐娴骑上马,调转马头,与商队分开。
齐娴闭上眼,终于能够放松心情。
“与齐兄通过信的那位女郎呢?”
孟时羽不敢问齐娴在建康的遭遇,但又想和她说说话。
齐娴怔了怔,“她?她还在建康。”
“那女郎不走吗?”
孟时羽还是听齐赫提起过,知道那位女郎曾经帮过他们兄妹,是他们的恩人,还是齐赫心里头念念不忘的人。
齐娴一叹。
她怎么会不明白齐赫的心思,但是她兄长再好又怎么比得上天人之姿的谢三郎。
“她不走,谢家三郎待她极好。”
“谢三郎?”孟时羽道:“他不是正要与江州的王家结亲吗?”
齐娴问:“王家?”
“你在建康都没有听过吗?谢三郎的荆州与王家的江州相邻,互相牵制也互相扶持,若他能与王家结亲,必然会如虎添翼……”
齐娴“呿”了声,不由担忧起罗纨之来。
罗纨之都没有跟她说起过这些,不过即便她说,以她想能耐也帮不上忙。
孟时羽为自己的兄弟忿忿不平道:“哎,有些女郎宁可做高门妾,也不愿做寒门妻啊。”
齐娴往右扭过头,远处黑黢黢的城墙被几座山峦夹在其中,金迷纸醉的建康城里离她越来越远。
她并不会留念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