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徐平停顿了一下,接着道:“转过年来,等到川蜀的新兵招到,帅府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训练新兵。榆中县这里,以宣威军和归明神武军驻守。宣威军驻原党项西市新城——党项旧名不可再用,当禀过朝廷之后别赐新名。自西市新城到榆中秦汉故城,旧汝遮谷段,是宣威军所管。归明神武军驻李诺平寨——一样也要朝廷赐新名。归明神武军同时兼领阿干城,扼阿干河谷到兰州的道路。如果来年党项大军进驻兰州,则由宣威军正面对敌,归明神武军沿阿干河谷进击兰州。阿干河入黄河的地方,北面是山,山河夹峙间是一处天然关口,占了那里,就把党项军关在兰州城里了。今年冬天,趁着农闲无事,你们两军要在这些地方建起城堡,驻防大军,同时整修道路。”
桑怿应诺,明白徐平这样布置的意图。榆中这一处小盆地中间是山,把盆地分成了两部分,这两部分向着黄河方向收缩,最后收成了一个出口,就是秦汉榆中故城所在。党项要从兰州方向进攻,只能强攻榆中故城。阿干河是盆地西边的一条黄河支流,李诺平寨附近有道路与河谷相通,道路修整之后可以沿河谷出击,切断兰州城的西边退路,就把来犯的党项军队关在兰州的谷地里了。当然兰州向北还有道路,但要过黄河,这个年代黄河可不是那么容易过的,有渡船一天也过不了多少人。
徐平的布置,不是立足于死守榆中县地,而是要借机歼灭来犯的党项有生力量。对游牧民族作战,占地盘的意义不大,最要紧的还是要歼灭其机动力量。伤其五指,不如断其一指,打掉了其精锐主力,其部族联盟自然也就散了。
张亢道:“依节帅如此布置,便如在黄河边下钩钓鱼,兰州城便就是饵了。那里西连河西和青唐,北通党项腹地,昊贼想不来咬都不行。”
徐平摇了摇头:“这你就错了,昊贼虽然算不上雄才大略,狡猾阴鸷却是天生,我猜十之八九我们这个饵是白下了。只是我们现在手上兵力不足,也只能如此布置。要想以围点打援消灭敌人,则必须攻敌不得不救,兰州对党项还远没有这种地位。来年党项出兵,保葫芦谷道安全是不得不做的事,怕的是他们不从我们这里下手,而是从谷道东边出兵。”
对相邻两路的宋军,徐平实在没有信心。党项只要试过兰州这里不好打,很可能会从环庆路和泾原路下手。环庆路庆州、环州在一条道路上,直通韦州的静塞监军司,那里逼住党项大军,才能逼他们不得不来攻兰州。但他们做得到吗?
桑怿道:“节帅说得是,我们这里如此布置,党项轻易不会来兰州对阵。下年战事只怕还是在环庆和泾原两路的可能性多,昊贼岂会轻易钻进这圈套里来!”
“说到底,自己手里兵精将足才是根本。等到我们新招的兵练得精熟,也就不用靠着地理与党项对敌。到时我们攻下会州,直逼西寿监军司,就不由不得党项人了!”
徐平正说着,桑怿亲兵来报,外面的酒筵已经摆好,请的周边耆老都到了。
徐平起身,对桑怿和张亢道:“走,我们出去请耆老一杯酒!自来西陲,久不行这些朝廷礼仪,都快要忘记了。过了黄河,多是嗢末部族,汉人就多了,你们要约束部伍,注意行止。王师北来,若是连这些中原遗民的人心都笼络不住,我们就愧对朝廷了!”
张亢站起身来,摇了摇头:“这也有些不好做,他们说是汉人,其实跟蕃羌一般。对他们恩礼重了则得陇望蜀,难以满足,又引蕃部不满。恩礼轻了,又心生怨恨,生起二心。”
桑怿沉声道:“世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近之不逊,远之则怨,无非如此!”
徐平笑道:“孔子还有一句话,吾道一以贯之,忠恕而已矣。忠于事而恕于人,你们把握住了这一点,相处起来其实也不难。事关军机政事,则把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