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午时,训义学舍。
郭夫子讲完《采葛》,告知众弟子明日休沐,尉窈欣喜,她以为这个月不给休沐假了呢。诗经学跟论语、尔雅两门学术不一样,学馆要保证两天学一诗的连贯,便会视学诗进度把休沐日适当提前、延后。
下午还得练唱诗,郭蕴见尉窈继续埋头温习,没有要离开的样子,奇怪问道:“窈同门,你不回亭形院么?”
“亭形院”便是鲜卑女郎寄宿的那个大庭院,崔学馆没给庭院起名,是喜欢登高的元静容有一天爬到高处,发现整个院落四框中突出一角,俯瞰若亭,于是起了这名,很快在全学馆被叫起来了。
尉窈回对方:“来回走路耽误时间,今天夫子讲的多,我想从头再捋一遍。”
走到门口的崔致、孔毨、崔尚都停下来,崔尚问:“那你中午吃什么?”
尉窈感受到关心,笑吟吟取出个扁食盒给同门看:“我早上出来时多拿了麦饼。”那个叫朝夕的烧火婢女还给她备了两样咸菜呢。
崔致三人惭恧!学馆有不少人夸窈同门天赋非凡、记忆能力非凡,却没人夸窈同门持之以恒的刻苦和勤奋。
从这天起,训义学舍越来越多的学童早来晚走,彼此竞争的同时,也在彼此督促,这消息传到馆长那后,立即让人在训义学舍建了个灶棚。
此为后话。
未时半,有道竹林。
五名女官早早就过来了,预备了许多诗里描述的物品,有粗布寒衣,耜、锄等农具,有喂蚕养蚕用的桑叶、白蒿,有劈树之斧、割草镰刀、大小竹筐,有酒瓮、粮仓,还有小猪和羔羊。
桑叶、粮仓、猪羊等等都是用布缝的,尉窈拿起桑叶一晃,里边不知道放了什么,“沙啦啦”作响。
柳夫子驯养的两只鹦鹉“有来”、“有去”从今天起也要一起排练。它们全身被菜汁染成绿色,并且粘着几条晃悠悠的虫腿,分别扮成诗里的蚱蜢和蟋蟀。
尉窈听鹦鹉说话,才知道土蜂成灾那天咋呼“快跑”的叫“有来”,偷题那天叫唤“孽障别跑”的叫“有去”。
元珩等尉窈逗完鹦鹉,他也过去逗这俩鸟说话。
“有来”直瞪着元珩吐人言:“刚才谁进屋了?快跑,快跑。”
“咦——”这话咋挺熟悉呢?元珩再故意拨弄此禽的“蚱蜢”腿。
“有来”很烦躁,嗓门变粗嚷叫:“谁啊!谁干的,啊?”
此刻别说元珩了,连尉窈都怀疑偷题那天不是柳夫子在院里发火,而是“有来”在叫唤。
元凝撞一下元珩的肩,说:“你很奇怪。这两天怎么不找那哭包的麻烦了?还有点躲她的意思。”
“管得着么你!”
元刺史那天戏弄从侄一回后,遣人送来真正的回信,信里嘱咐元珩好好练习唱诗,珍惜在崔族学习的机会,如果继续顽劣,他就会让元珩拜尉窈为师!既然做不了孔夫子的亲传弟子,那就做亲传徒孙吧!
元珩不得不屈服,只盼着赶紧到下月初一,尉窈回她的尉学馆去。
言归正传。
陈书史耐心等学童们看遍种种物件后,才唤:“郎君、女郎们,按之前分好的四只队伍站好。这就分配物件,然后唱诗,你们唱的过程中,可以自行表演手中之物,休沐过后我等再教正式的舞位、动作。”
四名奚官女奴负责分配,张氏递给尉窈的,恰是她最喜欢的沙啦作响的桑叶。
女学子拿到的都是小巧之物,除了胡二迢,她被分配的是一套寒衣。
“我不要这个!”胡二迢把寒衣扔回给张氏。
“那,那……”张氏回头请示陈书史怎么办,寒衣颇重,才让个子高力又壮的胡二迢拿。
不过她们误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