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八点,妙子由医院派来的救护车接走了。这时,也出了点小麻烦,奥畑三番五次地说:“我一直照料她到今天,有责任把她平安地送到医院,我一定要陪着去。”幸子和雪子轮番劝阻,只差没下跪了,她们说:“您这样讲也有道理,但今天的事就交给我们姐妹得了,并不是今后不让小妹和您见面了,只是您和小妹的关系还没得到正式承认,病人好像也顾及面子问题,所以请把病人暂时交给我们,请您回避一下。如果有什么突然变化自不必说,平常只要打电话来,我们每天都会把病情告诉您。尽可能请在上午打电话到芦屋,叫幸子或者阿春接电话,不要直接向医院挂电话。”她们讲出了一身汗,好不容易他才同意了。
接着,幸子又对斋藤医生说明了事情原委,并感谢他这一段时间的辛劳。斋藤也通情达理,主动提出护送妙子去蒲原医院,把病人送交在那里等候的栉田医生。
雪子和斋藤医生一起陪护病人去医院,幸子和阿春留下来处理善后事宜,她们俩清扫了楼上用作病室的六铺席间,给护士和老婆子也分别送了谢礼,然后向夙川要了一辆高级出租车,一小时后,她们跟着赶到了医院。
在亲人住院时,幸子总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不祥的感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吧?这种不祥的预感以前有过,今天她也害怕这种情绪袭来。
当汽车走到国道旁的大路上时,仅是一日之差,只见沿途的春色比昨天更浓了,六甲的连绵群山笼罩在浓云密雾之中,很多人家的白木莲和连翘已经悄然绽放。如是平日,这该是多么令人心旷神怡的景色,但幸子毕竟排遣不了那沉重的心情。这是因为,她发现今天与昨天相比,病人的神态有了巨变。老实说,直到昨天,她对斋藤医生说的话只是半信半疑,认为不会发生那种最坏的情况,那不过是医生吓唬人而已,也没有特别在意。可是看到今天早晨的情形时,她不禁担心真会发生最坏的情况。幸子首先注意到病人眼睛发直了,妙子平素的表情也不太显露,但今天早晨像是完全失去知觉似的,一副茫然无知的神态,眼睛睁得特别大,一动不动地盯着空间的一点,一副垂死的模样,幸子不由得恐惧起来。病人昨天还有精神那样流着泪讲话,而刚才在走廊上,奥畑为了去不去送她和两个姐姐吵成一团时,她却与己无关似的,只是瞪着一双呆滞的眼睛。
昨天在电话中,蒲原医生说为妙子准备了特别的病房,这栋别馆是耗资甚巨的纯日本式的建筑,与医院以长廊相连,原是作为院长的住宅建造的。去年,蒲原买下了离此一公里多、住吉村观音林的某实业家出售的邸宅,搬到那里去了。这里只用来偶尔休息,这次作为特别病房来收留妙子,原因之一是可以达到隔离的目的。当病房使用的客房是带走廊的八铺席和两间四铺席半相连的房间。蒲原说了,为了方便陪同人员,厨房和浴室可以随便使用。昨天幸子向护士会提出申请,希望这次也尽可能派去年悦子患猩红热时雇的那位“水户小姐”。机会正好,今天上午“水户小姐”就来了。只是那位大红人栉田医生还是那作风,尽管约定了时间,但幸子到医院后仍不见他踪影,挂电话到处打听,催了好几次,费了很多周折。这段时间,斋藤医生虽然时不时地看手表,却也没露出不耐烦的脸色,安详地等着。好容易等到栉田医生来后做了交接才回去了。两位医生交谈时夹杂着德语,其内容旁人也无法知其究竟。但栉田医生的诊断却和斋藤医生大为不同,他说:“我认为肝脏没有肿大,因此不能考虑是肝脓肿,至于体温波动和恶寒战栗,这是恶性赤痢可能有的症状,并不是异常现象。我认为病情基本上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只是因为病人身体很弱,他当场就吩咐“水户小姐”给她注射了林格氏液和维他康复,过一会儿再注射百浪多息[168]。临走时,他若无其事地说:“那么,我明天再来,用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