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下朝看不见么?
窗外又下起了大雪。
我想起姜老将军把小楼画托付给我,也是在雪天。
那年大漠的夜寒凉,黄沙埋了老将忠骨。
我跟在她身后,看她跌撞觅寻,血迹蜿蜒了一路。
我曾听说,玉面将军靖麒有柄令人闻风丧胆的利剑,陪她出生入死,挑下敌将首级。
而如今,长剑断刃,折在了大漠的风沙中,姜家满门忠良,剩下的只有她一人。
她在哭,像受伤的幼兽,把自己蜷缩,任风沙掩埋。
我沉默地看着,从没有像这一刻那样恨身上的珠钗红裙,恨不能启齿的身份,恨我不能替姜家讨回公道。
登基后,我替姜家翻了案,可她却再也看不到了。
夜阑人静时,我想到大漠中那抹怆然的背影,空荡的心脏会无法抑制地抽痛。
我后悔,为什么当时没有去抱抱我的姑娘?
……
小楼画离开的第二年,秦昀成亲了,娶的是陈侍郎家的姑娘。
众人都笑风流纨绔的宁安侯世子终于栽了,被陈大姑娘吃得死死的。
秦昀每每总要辩解,「本世子一直都是良家妇男好吗,都怪我兄弟姜衡当初非拐我上青楼,都是姜衡那小子带坏我,都是姜……」
说着说着,他说不下去了,他的眼角又红了,他一拳击在柱子上,鲜血滴落。
「他娘的,老子真恨没给姬衍的尸体来两刀!」
宁安侯府的红灯笼还没摘下,我想起我和她的洞房花烛夜。
红烛账暖,她惆怅地对我说,她在战场伤了要害,不能人道。
她苦口婆心劝我养面首,我还未开口,在外面听墙角的秦昀等人一个接一个震惊地摔了进来,个个无比同情地看着她。
秦昀拍着她的肩膀说:「以后我和我媳妇的儿子认你做爹,兄弟你不用太难过,哥哥们不会把你不行的事情说出去的。」
其他人也拍胸表态,「是啊是啊,我们的儿子闺女以后都给你养老送终的。」
我看见她笑骂他们,又闹成一团,勾肩搭背出去喝酒。
……
小楼画离开的第三年,天霸还是常叼着东西往宫外跑。
无妄崖很远,却不知从何时起,沿途多了一条爪印遍布的小路。
每次我去看小楼画,在墓前总能看到七扭八歪插着的小野菊,还有旁边越来越大的小土包。
夜里的大雨冲刷了土包,我看见了元宝的一角。
我想起来时经过天香楼,掌柜和食客吹嘘他们楼里秘制的烧鸡天下一绝,说每隔几天就有一条狗叼着金子进天香楼,守在厨房前等烧鸡出炉,然后放下金子,叼起烧鸡又离开。
……
小楼画离开的第十年,大臣们不再劝我纳妃。
我过继了晋王家的长子,将他作为储君培养。
秦昀那帮人孩子很大了,我看见他们被大人牵着在姜府祭奠的身影。
天霸和大红也走了,我的身体大不如前。
我一寸寸抚过她的牌位。
当年我没来得及抓住她,没来得及说心悦她,很快,我终于能去找她了。备案号:YX11MRxEJl5<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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