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勇很少见到陈定国脸上露出这种震惊的神色，这让他很奇怪。

“二叔，这些光盘……”

“别说话！”

陈定国竟然罕见地呵斥了他，不让他出声打扰。

然后他颤抖着手，把那些光盘摆在小桌上，眼神里流露出怀念的神色。

陈勇见状，不敢再说话，看着陈定国抖抖索索地一张张地翻看着那些光盘。

这让他很不理解，不就是越剧吗？

节奏慢得要死，现在还有多少人愿意看哪？

听葛宏说，这些光盘是要他们转送给赵老的，这就让陈勇更弄不懂了。

处在赵老那个位置上，想要什么东西得不到？

区区一些越剧光盘而已，老头子犯得上这么激动吗？

陈勇不理解归不理解，他倒没有傻乎乎地把陈定国从沉迷的状态里拉出来。

这时，陈定国居然又罕见地眨了几下眼睛，嗓音里凭添了几分感伤。

“时间过得真快啊，我记得那时我赵哥还是不到二十的学生，当时他特别喜欢越剧名角范瑞娟的戏。”

陈定国并没有抬头，手指轻捏着一个光盘边缘，看着上面的越剧曲目，感伤地说道：

“大概是41年的夏天吧，范瑞娟要在沪市黄金大剧院举行专场表演，连演四场，赵哥为了去看戏，提前攒了一个月的钱，终于凑够了戏票钱……”

说到这儿，陈定国吸了吸鼻子，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勾起了记忆，他嗓子眼里有些哽咽。

“让你见笑了，人老了，就容易回忆过去。”

葛宏笑道：“不会，我有时候也会回忆小时候的事情，要这么说，那我也老喽。”

陈定国张开缺了牙的嘴笑了笑，克制住情绪，再次把眼光放到光盘上，说道：

“《御笔楼》、《杨贵妃》、《贩马记》、《貂婵》、《女钦差》……呵呵，好啊！”

陈定国每念一个曲目，便停顿一下，间或感叹着摇摇头。

“这都是当年范瑞娟在黄金大剧院演过的曲目，后来演的《雁南归》我赵哥也很喜欢。”

“不过《雁南归》这个戏是范瑞娟和袁雪芬合作的，当年我记得这两位名角在沪市义演了三天，哎呀，当时那盛况啊……”

“就跟现在的明星差不多吧？”陈勇终于插上了一句话。

陈定国点了点头：“嗯，差不多的。”

“不过也有不一样的地方，现在追明星的，那都是些小年轻，当时追那些名角的，那基本上都成年了，不乏各行各业的精英。”

葛宏道：“这么说，当年赵老也是追过星的。”

“哈哈，是啊，我赵哥当年追星都追到沪市去了，看戏前一晚，他要把裤子叠好了，放在枕头底下压一宿，第二天穿出去，笔挺笔挺的。”

“噗”

陈勇喷笑出声，大概他从来没想过，他印象中一直高高在上的赵老还有这不为人知的一面。

陈定国笑着摇摇头：“人老了，很多事都忘了，要不是有这些光盘，我还真想不起来这些事。”

也因为这段回忆，陈定国的情绪很是不错，他笑道：

“葛大夫，这些光盘我一定尽快给我赵哥寄过去，你有什么话要我替你捎过去吗？”

葛宏笑了笑，只说道：“我有位朋友是资深音乐人，这套典藏版光盘是他帮我弄到的。”

“赵老若是觉得还成，就留着，想听的时候就听听，等他身体恢复了，哪天想回来看看，随时都可以回来看看他待过的地方。”

陈定国是个聪明人，自然明白葛宏话里的深意，双方都没有多说，点到即止。

葛宏离开雁回路的时候，已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