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愕抬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感受到我诧异的目光,沈枭垂下眸,对上我的眼睛。
“怎么,真当我是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
说完他也不等我回答,高大的身影独自走了出去。
我立即起身跟出,走到门口时,回头望了一眼灵位上男人的照片。
按照梵赞大师所说的轮回关,今天过后沈枭的父亲就会从三恶道脱离,转世投胎,重新进入六道,成为新的生命。
想到这里,心里压抑的难过消退了几分。
我转过身,虔诚且庄重地朝牌位鞠了一躬。
不远处,沈枭站在竹林之下。
夜色沉沉,月色流光。
不似往日乖张锋锐,此刻他安静淡漠望着远处。
奶白的月光倾洒在他颀长的身影上。
清冷又寂寞。
我看见他点燃一支烟,心中有一些疑惑。
想了想,走了过去,“大少爷。”
听见我的那声大少爷,沈枭唇角似有若无勾起弧度,只是他并未出声。
四周寂静一片。
“我从未听你提起过你的父亲。。。他的骨灰盒灵位,怎么会在大金寺?还有梵赞大师说的自杀。。。又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好提的。”
沈枭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
“他是个瘾君子,卖光家里所有值钱的物件儿只为抽一口大烟,到最后,家徒四壁,甚至打起了我母亲的主意。”
我瞪大眼睛,“什么?”
沈枭眯起眼,盯着远处的夜空。
“我七岁那年,他把我母亲卖到叶家为奴为婢,我母亲生得貌美,叶家夫人笃定她和叶柏文有一腿,变着花样儿折磨羞辱她,我母亲不堪受辱投河自尽。那时我还是个孩子,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举枪对着叶柏文,被他一脚踢进伊洛瓦底江,游了一天一夜才爬上岸。”
“那。。。。后来呢。”
“后来,贱卖我母亲的钱财很快被挥霍一空,那些毒贩逼上门,走投无路下,他饮弹自尽,而我也被带到督军府,养在督军,也就是沈沐廷身边。”
晚风温热,却吹得我心头凉。
沈枭侧头,眸底无波无澜。
“不敢相信吗,像我这样不可一世的人,父亲吸毒,母亲为奴,什么亲情,从一开始我就没有拥有过。”
我胸口很闷,手指不自然蜷缩起来,一时说不上是什么感觉。
这个男人给我太多震撼。
初见时他像个没感情的杀人机器,身上带着厌世和狠戾。
人人当他是避之不及的恶徒。
原来恶徒,也曾经是一个自卑无助的孩子。
旁边,沈枭合上眼,原本眼底汹涌成灾的情绪一点点隐退。
“尽管他抛妻弃子,不过死都死了,也没什么可计较的。毕竟生下了我,这辈子罪孽太深,就祝他下辈子做个好人,也当个善待妻儿的老子。”
夜色如墨。
他眼底泛着细碎的光,令我心头微颤。
直觉告诉我。
沈枭与我妹妹的昏迷和父亲的失踪有关。
可如今所见所闻,又让我对他的怀疑动摇不少。
他似乎不像一个恶贯满盈的坏人,反而有血有肉,爱憎分明。
我看见的,是他冷酷无情残杀叶家上下百余口性命。
我没看见的,是别人先对他冷酷无情。
是他以德报怨请回父亲的灵位和骨灰,为他修建佛堂,诵经超度,每年五月都会守在这里一整夜。
我想起了书上看到的一句话。
未知全貌,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