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长史抱着半尺高的文书过去,胡安黎连忙起身上前接过,笑道,“又是要钱的札子?”
“都说北疆穷,我看穷还得排第二,厉害的还是这些官员的鼻子,这也忒灵了,殿下到北疆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他们这要钱的札子就雪花样的到了。”杜长史正抱怨,就见胡安黎看向门口,“陈同知来了,外头风大吧。”
陈简正站在门口整理冠子,他理着金冠往里走,“风大的吓人。”
杜长史伸手帮他扶冠正好,“这么早就过来,什么事?”旁人倘问这话便有失礼逾越之嫌,不过,杜长史胡安黎都是穆安之身边近人,杜长史算是外官,他二人问一声不算什么。
陈简把袖子里的札子拿出来,“新伊两处官学修缮、炭火、笔墨的费用。”
“这都来找殿下要银子?”杜长史看了看说,“这该是你们府衙的事儿啊。”“没钱了。”杜长史搓搓手,胡安黎端来两碗热奶茶,三人边喝奶茶边说话,“府衙里就还有千八百银子,这是冬天修缮府衙,还有备下的衙役饷银。这笔钱不能动。知府大人让我呈到安抚使大人那边去,安抚使大人那里也困难,就让我来找殿下了。”陈简打听,“殿下这里什么时候能拨下来,官学里秀才们还好都是成人,另一处小官学里读的都是孩子,把孩子们冻着可如何是好?”
杜长史一指胡安黎案上半尺高的札子,“自殿下来了,都是要钱等着救命的。我劝你要是忒急就另想想法子,比你们急的事务有百件,批了你的,旁的要不要批?倘是不批,别人就得说殿下偏着帝都来的,留人口舌。”
“唐大人还是帝都来的呢,陆侯难道不是帝都来的?”陈简正色纠正杜长史的话,“就是说也得说殿下偏着熟人。”
“那不一个道理么。”杜长史喝两口奶茶。
陈简史一本正经摇头,“不一样不一样。杜大人您想,殿下批了我的事,我立刻出去宣扬,就是因我跟殿下关系好,殿下才先批我的。那些想要钱的听说了,还不得拍马过来跟殿下拉关系,讨好殿下么。殿下对北疆这大小事务,岂不就心里有数了么?”
杜长史险喷了奶茶,“你少歪理。就是给你放最上头,现在批的可能性也不大。殿下这里虽有些银钱,也禁不住各方伸手。有银子也是用在刀刃上。”
“我们这也是刀刃啊。”陈简觉着自己可刀刃了,他刚来府衙,知府大人交给他这么件不算难的事若都办不好,那以后还能见人吗?陈简说,“不瞒你们,我也是亲自去官学看过的。原本新伊城就一处官学,里头秀才寥寥十三人,凤毛麟角。还有一处小官学,里面就读的是人,你们猜都猜不到。”
陈简卖个关子,方略有些飞扬神色说,“是我家知府大人在知县任上时交好的各部族子女,他们仰慕关内文化,特意送儿女前来学习,因年纪尚小,知府大人便是在衙门里另辟屋舍安置的。”
说到这里,陈简忽然灵光一动,过去案上取回自己的札子,问胡安黎借了纸笔,挥笔便另写了一份札子。陈简双手交到杜长史手上,言辞切切,“经杜大人点拨,下官茅塞顿开。咱们新伊与关内不同,气侯寒苦,地方偏僻,却也有一心向学的学子,如今就在官学里日夜苦读,以求来日金榜题名,为朝廷效力,为殿下争光。还有我们的小官学,里面更是一心向学的各部落王子公主,离家求学,令人感动。请大人代为上呈,我们官学上下无不殷殷期盼殿下降临,以期殿下指点,同仰殿下光采。”
铜盆里的炭火噼啪烧着,屋里暖炕也是热的,米白色的窗台上,甜白瓷花盅里嫩黄色的水仙映着天蓝色的窗格开的袅娜舒展,甜香的花香与奶茶香茶混合……杜长史却是陡然给陈简麻出一身鸡皮疙瘩,杜长史心说,怪道你能中状元,这种肉麻竟说的磕绊都不打一下。
胡安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