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鹭与?姜循贴着面颊,呼吸间?,姜循感受到?他气息的冰寒。
她一动不动,听他说下去:“循循,你?身中剧毒,本想求死。我毁了你?的计划,你?怨我,对不对?”
姜循猛地抬头看向他。
他何其脏污,面容模糊。
可他周身已经不复方才的戾气,江鹭平和无比地朝她笑一笑。一笑之间?,他眼睛也?跟着无意识地落下眼泪,模糊视线。他自己意识不到?,姜循则看得目不转睛。
江鹭平静道:“我问过了,你?的毒不是没有一点办法。你?是有机会的,只是你?自己不要……一直到?三月,只要你?入苗疆,去找那巫女,你?都有活下去的希望。
“循循,我会深陷在凉城泥沼中,会被朝堂的怒火吞噬掉……没有人可以救我,我只剩你?了。
“他们对你?太坏,而你?报仇成功后,就不想活了。我只有把你?带出东京,只有和你?成亲,我才能把你?逼到?入苗疆的那一步。你?一向心?狠,谁也?不在乎,可若是我和你?有了关系,你?也?不在乎吗?你?必须解毒,必须活下去。你?要记得,你?我已然拜堂。
“要么?,我还没死,你?来凉城救我;要么?,我死了,你?来做我的未亡人。”
他早已说过,他愿为了凉城,付出一切。
可他没有说,他亦愿意为了她,付出一切。
姜循目光锐利,愤怒无比,伤心?无比。她仰头怒视,手却环住他腰身兀自发抖。她心?口绞痛,咬牙质问:“为什么?要这?么?做?”
姜循猜到?了一些,喃喃自语:“为什么?要这?么?疯,为什么?不放过我?不是说给?我自由么?,这?就是你?给?的?”
江鹭:“我要救你?性命,可我救不了一个求死之人的性命。我只有扭转求死之人的决心?,才能救她。”
姜循揪他衣领,眼中含着怒意的波光却泠泠似泪:“凭什么?这?么?逼我?”
他伸手抚摸她面颊,抹去她睫毛上的泪珠:“只有你?想活下去,你?才有可能活下去。我要你?来找我,我要你?来转头救我。我要你?永永远远地欠着我——”
昏殿迷尘,飞雪倾泻。
江鹭跪得挺拔,如雪塑如锋芒。他一只眼睛朝下流着泪,一只眼睛朝下淌着血。而这?样的一双眼睛,全然吞噬姜循,摄魂一般:
“我自困泥沼,深陷地狱,等你?来救。”
他搂着她后颈,摩挲她肌肤,轻柔缱绻,失神诱惑:“你?敢不来?你?舍得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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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在寒夜中骑上马,玲珑和简简带着零星几个卫士相随。
姜循骑马在雪中长行,衣袂扬雾乱发迷眼,脑海中满是神祠殿中那跪在她面前、闭目流血的江鹭。
“驾——”
她的马术是他亲手教的,此夜她越行越快,越奔便离他越远。
她忽然想到?曾经的大相国寺疯狂的那一夜。
他问她倘若有生路,她争不争。那时她怎么?回?答的?她想不起来了。而今他把着她的手蒙着她的眼,竟然真的算计一切,一步步把生路送到?了她的面前。
代价是他自困深渊。
他愿自困深渊,求她生志。
长夜漫漫,雪迷人眼。她在飞奔的马背上无声呜咽,终是难以自抑大哭出声——
“阿鹭!”
安娅在一片鸟语花香中醒来。
她做了一个混沌无比的梦。梦里她回到很久很久以前,父母兄弟姐妹都健全?,阿鲁国和凉城虽关?系微妙却并非不死不休。草原辽阔,沙漠广袤。她的一生都将生于此死于此,除此之外没有其他?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