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鹭立在墙边,如被人定住般,久久不动。姜循朝他走来,看他一目不眨的神色,便知自己打动了他。
她心中难免自得——
不枉费她请教阿娅,让阿娅教她小曲;不枉费她绞尽脑汁,忆起二人年少时的誓言。
看看江小鸟如今的神色吧:风姿玉秀,白袖卷扬,发带拂面。他好久都没动一下,一向清宁的眼瞳中被夜火擦得明亮至极,那火影中,倒映着小小的她。
姜循逆着人群走向他。
她即将穿过那街时,旁边耍杂技的人手中举着火圈,一团人朝这边倒来。那人背对着人群,被前面簇拥的人流绊到,跌撞朝后退。他并未看到身后的姜循,风一扬,火圈上的火朝姜循方向扑来。
亮橙色的火光在姜循眼尾一晃,她余光看到一团魅影,心神一紧,人未反应过来,便见对面那靠墙而站的江鹭忽然跃身而起。
他在寒夜中倏而一过,呼吸的功夫,姜循便见一丈多的距离在二人中间消失,他出现在了她面前。
她眨眼的功夫,他就扣住她腰肢,十分巧妙地将她拥入他怀中。同时,他身子半拧,有意无意地在那杂耍人肩上一拍,袖子不知如何一扬,就帮那火圈稳住了火势,杂耍人站稳了脚。
杂耍人感激地回头笑:“多谢小郎君啊。”
他看到自己感激的那郎君戴着蓑笠,看不清面容,身形颀长,怀中拥着一个小娘子。他并未看清那小娘子的面容,因恩人完全用袖子盖住了小娘子。
恩人与恩人拥着的小娘子,被挤入了人流中,灯火在二人衣袂间投出时明时暗的光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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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循再一次被江鹭的好身手惊艳到。
发丝拂过姜循面颊,她眼眸被流光所摄,点点星火摇曳。她听话地被江鹭按着肩走,回忆方才那一幕。
她亦是俗气爱美之人,和世间所有女子一般,欣赏英俊又潇洒的美郎君。且她如此幸运,磨得那美郎君顺了她,愿意和她私好。
想到此,姜循心情好极,唇角微微上翘。
江鹭已领着她走出了人群,躲入了一处没人的巷子里。江鹭:“你又在开心什么?”
姜循靠着墙,不提她开心什么,只抓住他欲走的袖子:“难道你不开心?”
江鹭惊疑:“我开心什么?”
他这样端正澹泊,一派温润君子的风范,压根不见方才看她时魂不守舍的模样。他倒是收整好了情绪,姜循却哪里肯放过他。
姜循偏脸撩目,善意提醒:“我对你的倾心以告。”
倾心以告……她倒是会用词。
江鹭不想看她得意,便只是朝后微退开,抱臂淡然,做出自己看尽风云的淡然模样。
然而姜循还要细数:“我给你的纸条,船上歌女的唱曲,我在河边的吟诵。整整三重,你就算漏过一重,那还有两重必被你看到。你可不要告诉我,你既耳聋又眼瞎,你方才目不转睛望着我,只是因为你眼有疾,
移不开眼。”
眼有疾……
江鹭唇角抽搐。
他的弧度太浅,看着也不像笑。姜循一径催促:“快说快说,你感不感动?是不是感激涕零,恨不得以身相许?”
江鹭慢悠悠评价:“花里胡哨。”
姜循不满。
江鹭:“我确实没见过这么多花招。你真的不累吗?”
姜循趁机柔声:“寻常郎君,我自然不费心。可是阿鹭不同。我以前待你不够好,让阿鹭对我误会良多,以为我铁石心肠。日后我要让你认识真正的我。”
江鹭心中已经软得不成边。
他像置身团团云翳间,飘忽忽,整个人都要被迷魂汤灌得分不清东南西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