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寂他们?一路走过,见到山匪流窜,盗寇横行,百姓逃亡。
南方没有?战事,但是?人心?惶惶——“税又高?了。”
“徭役重了。”
“怎么没有?新皇帝啊?我就?说女人成不了事——那摄政公主天天都在做什么啊?今年又是?大旱年,活不下去了。”
“呵,他们?只关心?北地打仗,不管咱们?死?活。那公主根本就?不懂政事,听说朝堂上的人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她?的话根本不管用……”
“嘘!你不想活了?敢妄议朝政?”
“说也不能说,问也不能问,家里没米揭锅,我还不如跟着隔壁三叔他们?一起上山当盗匪得了……”
张寂听茶棚中两个百姓说话时?,押送他的一个小吏用剑鞘拍桌,和?旁边人道:“那小娘子跟了咱们?一路了,以为咱们?眼瞎?过去问问。”
张寂被枷锁扣在桌上的手腕微绷。
他不用回头,他的余光已经看到通身罩着帷帽白纱的妙龄小娘子。
他甚至知道那是?谁。
从出东京开始,她?就?默默跟着这支队伍。起初她?胆怯,不敢走得近。后来一路上人太乱了,不断有?流民和?盗匪经过,她?既怕跟丢又怕被恶徒纠缠,便离这支队伍近了些。
而到今日,她?甚至有?勇气和?他们?一道坐在茶棚下。
张寂不知该说她?天真,还是?勇气可?嘉。
他一路上不搭理她?,当做不知她?的存在,眼看着她?越跟越近……她?那么胆小,竟然没有?因失望而离开吗?
不。
张寂心?想,他其实根本不了解姜芜。姜芜外柔内刚,和?他以为的全然不同。
可?是?一路跟着这样的他,跟着这样的队伍,她?仍是?大胆了些。
眼看那几个贼眉鼠眼的小吏狞笑着,起身要去为难姜芜,张寂突然开口:“她?是?姜太傅的女儿。”
几人一怔,以为自?己听错:“什么?”
一路走来,这位曾经做过禁军统领的青年郎君,任打任骂,从未和?他们?说过一句话。
张寂声音低而淡:“姜太傅如今在朝中的声望,你们?自?当了解一二。纵是?这位娘子不曾带仆役,她?却?是?货真价实的姜家大娘子。你们?最好还是?不要招惹她?。”
小吏们?踟蹰,想起这位指挥使曾经的出身,便各个神色怪异地重新落座。
他们?这样的小人物,当然不知道姜家父女之间的账务,当然不好去招惹那疑似姜家大娘子的小娘子。但是?他们?不敢挑衅姜太傅,却?知道张寂这样的流放者,已经没有?了前途——
“哐!”
坐在茶棚角落里的姜芜身子一颤,看到他们?用刀背打在张寂背上,让张寂上身伏撞在枷锁上,半晌没起来。
他们?恶声恶语:“拿什么乔?快起来赶路!还以为你是?禁军指挥使呢?哈哈,指挥使,给咱们?笑一个呗。”
帷帽之下,姜芜脸色苍白,垂下眼。
她?默不作声地起身去后厨帮忙,再趁机下蒙汗药,看着小二在那方人马告别之前,把下了药的茶水端给官爷。
官爷们?当然舍不得给张寂喝茶,他们?自?己一饮而尽,自?然落得好下场。
姜芜嘴角朝下扯一下。
可?是?即使小小作恶惩罚,她?亦生出担忧:真的能平安走到岭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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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西北战事如何,亦无论南方会?如何,东京城中比起往日,热闹也不差多少。
只是?街头百姓行迹匆匆,偶尔会?聊两句对政事的担忧。而再瞥到路边的卫军,百姓们?便仓促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