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他年幼时就失去了母亲。我不记得她是怎么死的,只是参加过她的葬礼。
忽然间,我记起他一双小手握紧客厅窗帘的样子,当时他大概九岁,穿着一身灰衣裳,眼睛紧闭着。这画面一闪而过,或许只是我的想象罢了,并不是记忆。
“准备一下吧。”说着他放开了我。
女浴室与我的房间只有两门之隔。地板是深褐色的瓷砖,淋浴间以木板隔开,每个隔间门口挂着塑料浴帘。后墙上写着一行大字:“注意:为节约用水,洗澡时间不能超过五分钟。”
水流很冷,所以就算能多洗几分钟我也不想,只是用左手快速地冲洗了下,右手垂在一边。托比亚斯给我的止痛药还真是管用——肩上的痛感消退了不少,只剩些许隐痛。
走出浴室回到房间,看到我的床上摆着一摞衣服,有友好派红色、黄色的衣服,也有无私派的灰色衣服。这几种颜色放在一起还真是稀罕事。如果我没猜错,衣服应该是无私者放在这里的。也只有他们才会这么做。
我穿上一条深红色牛仔裤,裤腿太长,挽了三次才算合适——又套上一件大好几号的灰色上衣,衣袖很长,连我的指尖都遮住了,只好把袖子也挽了起来。右手每动一下都会痛,我尽量让动作小心、缓慢。
随着一阵敲门声,苏珊那柔柔的声音响起:“碧翠丝,你在吗?”
我为她开门。她端着一盘食物,进来放在床上。我在她脸上搜寻悲痛的迹象——她的父亲,无私派领导之一,已在攻击中遇害。可我只看到我的旧派别那特有的平静果决。
“抱歉,衣服不合身。”她说,“如果友好派允许我们留下来的话,一定可以帮你找到合适的衣服。”
“这样就很好了。谢谢。”
“我听说你受了枪伤。要我帮你梳头发吗?还是系鞋带?”
本想谢绝她的好意,可我现在这样子的确需要人帮忙。
“好的,谢谢你。”
我在镜子前的凳子上坐下,苏珊站在我身后,她的眼睛训练有素地专注于手头的事,没去看镜子里的自己。她拿梳子替我梳着头发,眼睛始终没有抬起来过,一下也没有。她也没问我肩伤的事,没问我是怎么中枪的,也没问我去无畏派基地终止情境模拟这一路上遇到了什么。要是我能把她一层层剥开来,从肉体到灵魂,她肯定都是一个彻彻底底的无私者。
“你见到罗伯特了吗?”我问。当初我选择无畏派的时候,她的哥哥罗伯特选择了友好派,所以他就在辖区某处。不知道他们两人见面是否像我和迦勒重逢时那般。
“昨晚见了一下。”她道,“我想给他留点空间。我为无私派默哀,他为友好派祈祷。不管怎样,能再见到他真好。”
我听出她语气里的决绝,明白她在告诉我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了。
“这时候发生这种事真是不幸,我们无私派的领导正准备要做些伟大的事呢。”她说。
“真的吗?什么事?”
“不清楚。”苏珊说着脸红起来,“我只知道有大的变化在酝酿之中。我也不是有意那么好奇,只是无意中发现的。”
“就算你真有好奇心,我也不会怪你啊。”
她点点头,继续帮我梳头发。我却不由得想无私派领导——包括我父亲在内——到底在着手什么大事?然而,不管他们在做什么,苏珊假定他们所做的事是“伟大的”,我对这点惊讶不已。真希望自己还能再相信别人。
我甚至不知道我到底有没有过那样的信任。
“无畏者喜欢披着头发,对吗?”她说。
“有时候是。你会编辫子吗?”
于是她用灵巧的手指把我的头发分成几股,娴熟地编成一个辫子,辫尾擦及腰间。我目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