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锦城中的两个人提起五年前, 即天历二十二年的事,提起州刺史乔宴如何迷恋木言夫人,如何软禁木言夫人……晏倾想到的, 却是曾隔着屏风,见过的状元、榜眼、探花郎三人。
个人生亡在整个大时代的混乱中显得无足轻重。
为君者, 持王道者,无论过程如何曲折, 最终目的皆是要造福百姓,求社稷无恙, 山河永固, 让那些在乱世中逝去的生命不再毫无意义。
这是晏倾自小便听的道理。
他有爱民之心,但他因为自己的病,在天历二十二年冬日前,从不肯离开王都一步。民生分明是他的最终目的, 但他却从未真正见过民生疾苦。
在天历二十二年之前, 他终究是一个失败的王者。
晏倾面色有些苍然,他人却没有注意到。徐清圆正好奇地问那个刘郎君和中年男人:“州刺史迷恋小锦里的木言夫人?当年那个木言夫人,犯了何罪?”
刘禹是当真不知。
中年男人则说的断断续续:“就是犯了罪嘛,具体我们怎么知道?那时候战乱,天灾,饥荒……年轻人死了不知多少,活下来的都是老人。什么风流韵事, 自然只模糊记得那么一点儿。
“具体的我们都不知道啦。”
徐清圆又问:“那之后呢?现在州刺史换了人, 原来的刺史是卸职了吗?”
刘禹大声:“你这个小女子, 真是不知事。一朝天子一朝臣, 换了新皇帝, 旧官肯定都要赶回老家, 不让当官了啊。”
徐清圆轻声细语:“据我所知,当今陛下求贤若渴,天下官员远远不够驱使。陛下似乎从未因为是旧朝臣子,而拒不用之。”
毕竟,皇帝天天派人在云州附近转悠,正是希望她爹能够出山。
刘禹语塞,显然他对朝政之事一窍不通,徒徒张大嘴,一句挨边的话也说不出。
徐清圆失望,看向那中年男人。
那男人也摇头干笑:“娘子,你真是为难我了。我这种小老百姓,知道一点儿闲事已经登天了,我怎么会知道朝廷官员轮换的事?
“要我说,那肯定是卸职辞官了嘛。”
他露出男人的神往之色,给晏倾和刘禹一个“你们懂得”的眼神:“只看我们现在刚死了的这位木言夫人,就知道她的前任必然风华绝代。前刺史金屋藏娇,哪里还有心思当官?必然是携着美人归老天涯了。”
晏倾不懂。
刘禹非常懂,连连点头:“我的映娘若是不去争那木言夫人就好了,我就可以带着她一起归家了。映娘真是的,干嘛非要当什么木言夫人,我又不会亏着她。”
徐清圆微微笑一下:“女子不将命运寄于男子身上,似乎是一件值得褒奖之事。”
在场几个男人对她这话都不知如何应答,而正有衙役路过,听他们大剌剌地讨论前刺史的事,警告道:“莫要非议朝政,小心祸从口出。”
徐清圆便趁此机会,善解人意地转了话题:“刘郎君,你当真愿意让我观瞻一下你买的画作吗?”
刘禹道:“自然可以啊。只是我的画还留在小锦里,我们恐怕得回小锦里取一回画了。”
他回头看眼府衙大门,眼睛露出一点哀伤,叹气道:“我好多次来小锦里,都是这位木言夫人招待的我。好端端的人,说杀人就杀人,说自尽就自尽。太可惜了。有什么事,不能商量着来呢?”
晏倾慢慢开口:“你可知她为何欠债?”
刘禹摇头。
刘禹和徐清圆商量起画的事,开始吹那画如何好。徐清圆心动无比,她回头看晏倾。
日光落入晏倾眼中,清黑光亮,深渊幽静。更多的,却看不分明。
徐清圆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