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看病尉迟紧紧绞在一起的手,徐平道:“既往不咎,龙门镇的案子已经完结,我不可能在千里之外还算旧账。你说了解张元的事,便就从怎么认识他说起吧。”
病尉迟强行平静心神,理了一下思路道:“小的两人到了党项,辗转到兴庆府。在今年年初,又有一个从开封府到兴庆府避祸的,住处离我们不远。我们两个远在异乡,想知道大宋的一些消息,自然就跟这人走得近了一些。”
见徐平不再说话,李璋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犯了什么事?”
“那人叫厉中坛,是在开封府结识了一位官人,从新开的银行里骗贷出来——”
听到这里,徐平叹了口气:“又一个,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在大宋开假公司骗钱的几个,全都聚到一起去了。这样说来,倒是张元成了门外汉。”
偷眼看看徐平面色不变,病尉迟小心道:“经略相公说的是。其实各路亡命逃到党项避祸的也有不少,只是这厉中坛犯的案子与我和童大郎相仿,才走得近一些。厉中坛到党项的时候,刚好跟张元、吴昊两人同路,经过他,我们才认识。”
最近一年大家在兴庆府的生活病尉迟简要略过,最后道:“自今年叛宋,大宋绝了跟党项的边榷,又断了他们青白盐的财路,昊贼要用兵,难免捉襟见肘。不知张元是怎么跟党项当权的张家勾搭上,建议昊贼学着大宋开银行印纸币,如此一来便用度不缺。最近两三个月,张元一直在忙碌此事。前些日子,这厮找到我们兄弟,说是只开银行,印了纸币无非是从民间敛财,想让我们兄弟帮着他搞些公司出来。”
徐平微笑道:“那你们有没有帮他们?”
“我们兄弟是汉人,不得已到党项避祸,渡此余生罢了,怎么能够帮着番人做事?只是现在张元势大,若是一口回绝了他,难免杀身之祸。我们兄弟商议,由童大郎先在兴庆府虚与委蛇,我到宋境来,面见经略相公,讨个主意。”
徐平抬起头,看着病尉迟道:“那兄弟两个,是怎么想的?”
病尉迟被徐平看得心慌,期期艾艾地道:“童大哥的意思,若是经略相公有意,便就给张元把此事做坏,党项没有了钱,还怎么打仗?若是有些许功劳,希望能免去前罪。”
“不管有没有功劳,你们只要忠心为朝廷做事,都可以不究过往,这一点我可以答允你们。不过,认为把事情做坏,党项就没了钱打仗,就有些玩笑了。若是如此容易,朝廷又何苦在陕西路集中数十万大军,甘冒奇险。好了,你先下去歇息,到底在你们在兴府府要做什么,过后再告诉你。放心,一定比你们想的容易。”
徐平说完,示意李璋把人带下去,先安排住处让病尉迟住下来。
出去安置妥了,李璋又回到徐平这里,道:“节帅,依我所见,童大郎和病尉迟既然跟张元混在一起,在党项颇见信任,不如就让他们帮着做些事情。”
徐平让李璋坐下,对他道:“那你觉得,这两人可以帮着我们做什么呢?”
李璋略一沉吟,道:“便如童大郎说的,把党项的银行和公司搞砸了也好。今冬东边西边各一场大战,党项要耗不少钱粮,绝了他们的财路,来年少费不少手脚!”
徐平摇摇头,笑道:“兄弟,你想的差了,或者说被童大郎的想法带偏了。在党项,你首先要明白,他们掌权用人,是有次序的。第一是土著番人,第二是土著汉人,再后来才是吐蕃、杂羌等番人,最下一等的,是投降党项的汉人。党项的武事,是掌控在他们境内的土著番人手中,如野利、嵬名等族,相继掌军队大权。而党项的文事,则多是那里土著的汉人在管,其中又以张姓权势最大,如主谋议的张陟、张绛、张文显等辈。张元一个投到那里的四等汉,有现在的权势,是靠着投了土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