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京城转运司衙门,王尧臣打开手里的折扇看了看,轻轻摇着扇了扇风,又合上,过了一会又打开,看个不住。过了一会,对身边的正在看公文的徐平道:“以前士人嫌弃折扇鄙陋,没有人用。云行送我这一把倒是错,用着挺顺手的。”
徐平把手里的公文放下,笑着摇了摇头:“不在于这扇子用着顺不顺手,而是扇面非比寻常,那可是燕待制亲绘的山水。伯庸,你说这一幅扇面值多少贯钱?”
王尧臣不说话,只是展开扇子,看着扇面,面带喜色。
折扇不值钱,最大的好处就是携带方便,其他并没有更大的好处。之所以在后世流行开来,关键还在扇面上。团扇也可以绘画,不过由于形制的关系,画仕女图极合适,所以后世折扇盛行的时候,女子经常用的还是团扇。但画山水花草就总觉得少了点什么,所以男人用的团扇稍嫌朴素,不如折扇绘画多了一份灵动雅趣。
徐平不靠着制折扇赚钱,主要是用来自用兼送人。身份在那里,他比较容易就能请到此时的绘画大家为自己画扇面,不管是燕肃这种文人画家,还是宫廷里的御用画师,都要卖徐平这个面子。而且徐家一向给的润笔丰厚,双方合作愉快。
官员之间送礼很讲究,金银珠宝受人鄙视,而且也容易引起御史台的注意,笔墨纸砚这些就方便多了。折扇自然也是如此,也符合文人官员的身份。
把玩了一会手里的扇子,王尧臣小心翼翼收了起来,见徐平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便随口说些公事:“今年夏税已经收了上来,由于大旱,河南府没收到什么。”
徐平睁开眼睛,点了点头:“这是应有之意,大旱之年,能救灾就不错了,还指望收什么税?不过话说回来,收不到夏税,地方官员的俸禄怎么办?要不要转运使司调拨?”
“没了夏税,还有商税啊!说起来你不信,今年商税比往年翻了一番还多,差不多把夏税补上了。多少人报怨你今年在京西路的新政,但商税是实实在在增加了。”
徐平想了一会,才道:“就是翻一番,也不到十万贯。河南府是天下重地,不到十万贯的商税,实在是有些寒酸。——不过话说回来,以前的商税里大头是酒税,除非河南府人户大规模增长,不然酒税变化不大。这样说来,翻一番也不容易了。”
“岂止是不容易,本朝立国六十年,这样的事情都没有出现过几次。也就是云行,你当年在邕州钱粮增长得太吓人,不把这成绩放在眼里,对我们来说,有此政绩,可以说上好多年了。我在河南府做一任,如果年年如此,本官也就升上去了。”
王尧臣一是为父守丧,二是被叔父连累,官职升的速度有些慢。听了这话,徐平笑着点了点头,能帮他把耽误的时间补回来,也是一桩好事。
不过王尧臣却叹了口气:“本来京西路各州军商税都大幅增长,是好事,但偏偏孟州和襄州不实行新政的,涨势也喜人。那两州虽然比不上河南府和汝州涨势迅猛,但与陈州和颖州相差不多。最近有官员议论,为了新政忙死忙活,也没见到比那两州强到哪里。”
“孟州有黄河漕运,襄州临汉水,是水陆码头。京西路商业以展起来,首先得利的就是那两州,他们商税增加有什么奇怪?不过是牢骚话,不用当真。”
听到徐平这么说,王尧臣连连点头。他还怕这话传进徐平的耳朵里,会让他心生不快呢,没想到能够想得开。孟州是到关中的门户,襄州则是江南广大地区的门户,京西路商业发达,首先就从这两州表现出来,他们的商税增长慢了才不正常。
正在这时,河南府田判官随着转运司衙门的公人急匆匆地赶了进来,行了礼,对王尧臣道:“通判,西京城里出事了,快快回官衙!”
王尧臣一惊,站起身来问道:“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