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东边的大柳树边,几张案几摆在阳光下的草地上,徐平一众人席地而坐。
案几上摆满了庄里自制的菜肴,虽然不够精致,但胜在原料新鲜,花样繁多,别有一番粗犷的风味。
徐昌带着几个庄客在一边给几人斟酒上菜,享受着秋日午后的时光。
几人中石延年的年纪最大,但与几人相比差了个进士出身,官职也低,一帮同年还是推王素做了上位。王素与赵諴年龄相同,名相之后,也当得起这个位子。
菜上得差不多,王素端起酒杯道:“自数年前一别,难得我们几位又能聚在一起。可惜王伯庸和赵叔平两位公事缠身,无暇前来,却是可惜了。”
韩琦道:“左右是在京城里,日后自然有机会。”
王尧臣和赵概两人任着馆阁职事,偶尔其他署司缺人会出来短暂任职,正职还是在馆阁那里。经常在皇上身边转悠的人可没那么好请假,尤其是以同年聚会的名义,几任皇帝都严防臣僚结党,用这种借口请事假那是给自己找不自在。
几个人一起点头称是。有了徐平这么个碰头的地方,日后有大把的机会聚在一起,倒不用在意一次两次。
喝了杯中酒,王素“咦”了一声,咂咂嘴唇,举着杯子问徐平:“云行,我在你庄里三天,怎么今天才喝到如此好酒?浓而不烈,喝过口有余香,与前几日的大不同。说句心里话,你庄里制的白酒我在许州就喝过,酒味虽浓,但过于猛烈,不合于君子之道。今天这酒却不同,酒味既浓,入口又柔,实为上上之选!”
徐平见其他几个人一起看着自己,只有石延年泰然自若,不放在心上。他喝酒越烈越好,绵绵柔柔地像个小娘子,有什么意思?
放下杯子,徐平对几人拱手道:“是我的错,怠慢诸位了。我庄里酿酒,向来有一个规矩,三分里有一分都要陈起来,其余两分发卖。这陈起来的酒,依着我早前定的,不得我的允许是不能饮用的。今天喝的酒,都是陈了六年以上,数种勾兑在一起,与平常外面卖的酒大大不同。说句自夸的话,除了我庄里,天下再没一个地方能喝到这酒!”
众人啧啧称奇,杯里重又倒满,都端着杯子看。
这个年代平常卖的酒,一是度数不高,再一个密封不好,容易酸败,讲究的都是喝新酒。徐家的酒如今在京城里也有了名气,讲究的是越陈越贵,算是独树一帜。但徐平到这个世界才多少年?再陈也陈不到哪里去,成了商场上的一个噱头。这几位文人也图新鲜喝过城里发卖的徐家白酒,都因为酒味冲鼻浓烈,并不喜欢。直到今天喝过了徐家藏起来的真正好酒,才知道是自己以前见识浅了。
其他人倒还罢了,王素是个讲究的人,要的就是喝天下最好的酒,平常就连皇宫里的贡酒都受他鄙夷。听说徐平这里有如此珍贵的好酒,心里就打起了主意,怎么也要弄几大坛带回去。天下的好物,自己不能尽情享用岂不辜负一生?
酒过三巡,几个人自然而然地就聊到了政事上,尤其是关系到几人升迁的事情。这种同年聚会,本来就不是单纯地见见面联络感情,几人正当年,自然更加关心官场动态。
韩琦首先开头,问王素:“仲仪,你也已经在外面两任,有没有想调回京城?”
王素看看一边只顾喝酒的石延年,正色道:“自然是想。不瞒诸位,孔谏议延鲁已得诏旨回京,接任御史,荐我入御史台。如无意外,今年当能回京城,与诸位把酒言欢。”
众人听了一起道贺,御史长官推荐属下,如无意外大多都能成事。更况王素世家出身,人脉众多,这升迁自然手到擒来。
徐平向王素道贺罢了,偷眼看了石延年一眼,暗暗叹了口气。
孔道辅回京接的是现任御史中丞范讽,范讽与石延年关系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