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衣妇人徐徐道:“这已是雷护法第六场比斗了。在前五场里,他连败燕山剑派的长老裘如临和碧落剑派四大高手,硬生生以血肉之躯力挽狂澜。如此豪情,如此修为,着实令人钦佩景仰。”
紫衣妇人闻言,有意慢声道:“想我圣教弟子哪一个不是铁骨铮铮,可惜啊,再没半个时辰,就要一起结伴去做冤魂厉鬼了。”
白衣妇人的脸上,几乎不可察觉的抽泣了一下,显然心底也是矛盾之极,挣扎半晌,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
阿牛身躯一震,嘴唇翕动了几下。
紫衣妇人忍不住催促道:“阿牛,有什么话只管直说,别婆婆妈妈的。你爹爹在世时,快意恩仇,笑傲天陆,那是何等的豪迈飞扬?你是他的儿子,可不能堕了你爹爹的名头!”
阿牛闻言,不禁遥想起羽翼浓当年豪情纵横、睥睨四海的风姿神采,胸膛顿时升起一股豪气,抬头说道:“容姨、雍姨,我不能再待在这儿看下去了,我要去找雷老伯他们!”
紫衣妇人眼睛一亮,喝采道:“这句话还有几分你爹爹昔日的风采!”
白衣妇人沉吟许久,说道:“阿牛,你不是圣教长老,自然不受那条教规的约束。何况,根据我们先前的约定,你要离开圣坛无论是去哪里,雍姨都无权栏阻你。可是,你就这样出去了,除了白白枉送一条性命,又有什么用?况且,如今天陆正道都已将你视作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你这一露面,简直就是有死无生。”
阿牛沉声道:“雍姨,多谢您的关照,不过我出去,并不是想要找他们报仇的。”
紫衣妇人讶异道:“那你打算去做什么?”
阿牛面色微红,低声道:“我是想劝说大家不要再打了,大伙平平安安的过日子不好么,何必要为了正魔之分斗得血流成河?我爹爹,我师父,都已经因此而死,我实在不想有更多的人再流血啦。雍姨,您也帮我一起劝劝大家好不好?我嘴太笨,身分又太低微,怕没人会听我的。”
白衣妇人摇头苦笑道:“阿牛,你的想法也太天真单纯了些。我圣教与正道之间的纠葛恩怨,绝非简单的名分之争。这千多年来,双方不知有多少亲朋好友战死在对方的剑下,彼此的仇恨罄竹难书,岂是只言片语可以化解?莫说你我,即便是三大圣地的掌门亲来,也同样无济于事。”
阿牛语气出乎异常的坚定道:“我总是要试上一试,这才对得起师父他老人家的教诲。”
他自打懂事,就曾经听无数人说过魔教中人是如何的残暴可怕,冷血无情,仿佛只有杀尽这些邪魔外道,天下才能重享清平。
可是,从当年下山结识雷霆,到今日得遇魔教两大长老,虽然性情各异,但哪一个不是率真至诚、重义轻生的一世豪杰?
即使是素未谋面的布衣大师和眼前的风雪崖、殿青堂等人,也无一不是性情中人,面对魔教大难,慷慨赴难,毫无畏缩。
这样的人,怎么能够被称作“魔头”?
这样的铁血豪杰,怎么能够被当作洪水猛兽而诛杀为快?
难道说,人的好坏,仅仅是以其身在正道或是魔道而区分么?
难道,正道之中,就没有卑鄙小人,没有阴谋仇杀了么?
那么,盛师兄因何而被冤屈?自己因何而被不容于世?师父又是因何而死?
而上千孜孜以求天道仙术的世外之人,又是为了什么水火不容,在地下魔宫里展开了一场疯狂的杀戮对决?
师父明知道自己是羽翼浓这个大魔头的儿子,依然义无反顾的收留抚养了他,甚至为此流尽最后一滴血,不正是看破了正魔之界,以他瘦小而微弱的身躯与力量,消弥着纠缠千年的仇恨与血腥么?
而自己,又怎能因为畏惧一死,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