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在听到提示音后留言。”
早晨七点半,弗莱德·戴尔瑞坐在布鲁克林的住宅里,盯着手机,把它合上。然而,他不愿费力再留下一条讯息,他此前已经往威廉·布伦特毫无反应的电话里留下十二条留言。
他心想,我搞砸了。
有可能布伦特已经死了。尽管麦克丹尼尔说的话是狗屁(什么共生谋划?),可他的理论也许不是狗屁。雷·高特是内部人士,禁不住诱惑帮助拉曼和约翰斯顿以及他们的“为了地球的正义”组织袭击阿尔冈昆电力公司和电网,这完全说得通。假如布伦特碰巧撞见恐怖分子潜伏小组,他们会立刻干掉他。
啊,戴尔瑞恼怒地想到:盲目、一根筋思考的政治——恐怖主义的无营养卡路里。
但戴尔瑞已经在这一行干了很久,他的直觉告诉他,威廉·布伦特正活蹦乱跳着。纽约市比人们想象的小得多,尤其是大苹果的地下世界。戴尔瑞已经打电话给其他联系人,他们中的多数人是其他线人和一些戴尔瑞负责的卧底探员。没有一条关于布伦特的消息。甚至连吉米·吉普也毫无头绪——他肯定有再次追踪到布伦特的动机,为了确保戴尔瑞依然支持他日后迁居佐治亚州一事。然而没人听说有人要跑路或者换全新身份。也没有惊慌失色的环卫工人推着一个垃圾箱到垃圾车旁,再发现散发刺鼻气味的垃圾箱里藏着一具身份不明的尸体。
不,戴尔瑞作出结论。只有一种显而易见的答案,他也不能再对其视而不见:布伦特愚弄了他。
他和国土安全部核查过,看看这个线人有没有在任何地方预订过航班,无论是以布伦特这个名字,还是以他为数五六个的卧底身份中的任意一个。他没有那么做,不过任何一个职业线人都懂得去哪儿购得无可挑剔的身份证件。
“亲爱的?”戴尔瑞听到声音跳了起来,抬起头,见到瑟琳娜站在门口,手里抱着普雷斯顿。
“你看来是在想事情。”她说。戴尔瑞依然惊讶于妻子长相酷似演员兼制作人贾达·萍克·史密斯的这一事实。“你上床睡觉前就在想事情,睡醒后又开始想事情。我怀疑你睡觉时都在想事情。”
戴尔瑞正欲开口编一个故事,但却改口说:“我想我昨天被炒了鱿鱼。”
“什么?”瑟琳娜的表情很震惊,“麦克丹尼尔解雇了你?”
“其实不是这样——他感谢了我。”
“可是——”
“有些感谢意味着感谢,其他则意味着卷包袱走人……就让我们说,我会被悄然离职吧。同一码事情。”
“我觉得你是想得太多了。”
“他一直忘记打电话给我,通报案件的最新进展。”
“电网受袭的案子?”
“对啊。林肯打电话给我,隆恩·塞利托打电话给我。塔克的助手打电话给我。”
戴尔瑞没有谈及他沉思的另一原因:因为那被盗且下落不明的十万美元,他可能遭到的起诉。
然而更让人烦扰的是,他果真相信威廉·布伦特有大线索、有一些或许能让他们阻止这些可怕袭击的情报。一条和威廉·布伦特一起失踪的线索。
瑟琳娜走过来,坐在他身旁,把普雷斯顿递给他。他们的儿子好奇地抓着戴尔瑞长长的拇指,令他从沉思中略微脱身。她跟他说:“我很难过,亲爱的。”
他看向窗外,见到各式各样的楼宇,而在更远处,他能够看见布鲁克林大桥的一点儿石砌塔楼。他想起了沃尔特·惠特曼的诗作《轮渡布鲁克林》中的部分文字。
在我看来,我曾做过的壮举苍白而又可疑;
我的伟大念头是否正如我料想那般,不能容身于贫瘠的现实?
这些文字也是对他的真实写照。弗莱德·戴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