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瞎子捉摸不透铜人中的玄机,又不想在群盗面前露出疑惑,他引经据典地胡乱敷衍了两句,便命手下众儿郎一把火烧化了洞中狼藉满地的骸骨。那整箱整捆的道藏典籍,尽被付之一炬,如此作为,并不是为了泄愤,乃是绿林道上行事的规矩,不论是杀人越货,还是挖坟掘冢,最后都要纵火焚烧,以图灭迹,不留后患。
随后群盗又把怪蟒尸体分解了投入烈火,火光中臭气扑面。不少人都被熏得呕吐起来。这时有探子来报,说是怒晴县老熊岭周围,又出现了数股来历不明的队伍,有军队,也有土匪,看样子是想趁卸岭群盗大乱之际,趁机到瓶山来捞上一把,那些先前逃散的败兵,多被这几股人马劫杀在了半路。
陈瞎子心想这他娘的就叫破鼓万人捶啊,怒晴县周围的山贼土匪也都来浑水摸鱼了。这回盗墓卸岭之徒死的人太多了,群盗人心浮动,继续留下来硬撑着,也得不了好果子吃,好汉不吃眼前亏,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如尽早撤出这是非之地。
陈瞎子打定主意,赶紧招呼众人,把被砸死的盗众和工兵尸体,尽数扔到山洞里一并烧化,带上那些受伤的弟兄从林密处连夜撤出老熊岭。一过苗疆边墙,就是自己的地盘了,他自己则带了二三十个亲信,腰挎快枪,怀揣利刃,到山坳里去接应鹧鸪哨等人。
鹧鸪哨也拣紧要的,说了一遍他在林中的遭遇。不管怎么说到现在为止都不算是无功而返了,好歹也是破了瓶山古墓,开棺启尸,拽了一条玉扣金带在手,把惨败变为了惨胜,收取了全功,多少为陈瞎子挽回一些颜面。
陈瞎子看鹧鸪哨出生入死,心中大是感动,拱手道:“你我兄弟间就不言这个谢字,将来你去找雮尘珠的时候,常胜山十万盗众,定当助你一臂之力。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若违此言,让我跟这铜人一般坏了一对招子,终身做个废人。”
鹧鸪哨赶紧说:“陈总把头言重了,我盗此墓,在墓室中寻到了凤凰胆的一丝线索,若非常胜山的诸位好汉相助,我如今还同大海捞针一般在黔边乱转,此乃天大的恩德。陈兄下次进山盗墓,不论山难水险,我定追随左右,舍命报此大恩于万一,否则也教我鹧鸪哨终身做个缺足短臂的残废之人。”
这二人激于一时意气用事,不经意间动了大咒,当时却谁都没真正往心里去。看看天色将明,忽听远处枪声杂乱,细辨动静,似乎是几路窥探瓶山宝物的土匪接上火了。陈瞎子唯恐遭遇大股土匪,仗着这些时日在瓶山附近勾当,对周围地形也都熟悉了,就率众抬着伤者,抄小路出了山,翻岭涉河,到了苗疆边墙,终于会合了大队,马不停蹄地撤回到湘阴老巢。
群盗疲惫不堪,接连休整了几日,那苗子向导就因在墓中未能闭住呼吸,吸入了不少陵瘴之毒,一命呜呼了。红姑娘断了的腿骨终于被接上,可常言说得好,“伤筋动骨一百天”,不满三个月,她都不能下地行走。
等到元气稍复,陈瞎子已察觉到自己这常胜山总舵把子的地位岌岌可危。从古到今,盗墓贼死伤最重的一次,可能就要属卸岭盗发瓶山古墓这回了,而且罗老歪手下的部队逃的逃散的散,多已收拢不住,常胜山在湖南地面上威风扫地。
陈瞎子不由得大动肝火,眼下这局面不容乐观,倘若不盗一座大墓狠捞上一笔,绝难东山再起。可眼下周围几省的古墓大多已毁,哪里还有诸侯王级别的大型古墓?他心中稍一盘算,就动了一个念头。
早年陈瞎子刚出道的时候,常在南方倒斗,从两粤两湖,到云南江西,足迹无所不到。曾在云南李家山盗掘过滇王墓,李家山的古滇国墓葬层层叠压,历代盗墓贼多有在此山中挖到过宝货的,但是正因为李家山滇王墓的目标太明显,从宋代起,便被盗过了不知多少遍,不是十墓九空,而基本上是十墓十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