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达八角镇驿站的时候,太阳还高高地挂在天上,离着天黑还早。徐平没有接着赶路,吩咐队伍停下,准备在这里过夜。
两京驿路,起自开封城西门新郑门,其间或十五里,或十里有一驿,直达洛阳。八角镇是离开开封的要冲,再过十五里是醋沟驿,又过十里是十里店驿,再十里就是另一个要冲中牟县三異驿。徐平的队伍人数不少,必须选择大的驿店歇宿。而且进入中牟县,那里的知县等地方官要前来迎接陪同,不好算错路程晚上还进不了县城。
八角镇的驿站规模很大,常年迎来送往两京之间的官员兵吏,一切都准备齐全。驿丞早早便就迎了出来,把徐平和王沿一行迎进了驿站里。
向洛阳送货的一众人等也在这里停了下来,虽然是公事,他们却没有驿券,住在驿站里一样要自掏腰包,回去由三司衙门算钱。驿站系统向来属于枢密院,三司铺子又不属于国家公事,他们自然要把账算清楚。
进了驿站的院子,王沿伸了个懒腰,不好意思地对徐平道:“徐副使一路辛劳。”
这一路上在马车里坐着舒舒服服,王沿都不想改为骑马了,倒是为首的徐平一路骑着马过来,让王沿还有些过意不去。
徐平看看王沿道:“算不上辛苦,今天只走了三十里路,明天中午到中牟县,晚上歇宿白沙镇,路程比今天晚上多一倍呢,今夜早点休息吧。”
说完,带了刘小乙和几个随从,由驿丞带着去看安排给自己的小院。
王沿看着徐平的背影,心里微微有些不安。今天跟刘沆闹了别扭,等到晚上徐平派回去的人回来,必然知道其中的缘由,也不知道会怎么想。
郑主管带着喜庆从车厢里钻了出来,迎着吹过来的凉风,深吸了一口气。在车厢里憋了大半天,神经又一直紧绷着,这种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路上招呼的陈主管从远处走来,对郑主管道:“驿站里单独的小院都被徐副使带来的人占住了,我们不要歇在里面了,还是去镇上找家干净的店铺住。”
听见这话,郑主管的心腾地就提了起来,一把拉住陈主管拖到一边,小声道:“你这是说什么话?我怀里揣着十万贯钱,你让我到镇里去住店?!”
陈主管仿佛听见郑主管的心正腾腾地撞着胸膛,笑着拍拍郑主管的肩膀:“你这是怕个什么!十万贯钱,你怀里揣着的是十万纸券而已!这券只能在三司铺子里买东西,临行前把上面的编号都记了起来,别人得手了也花不掉,谁会惦记这样一堆废纸!而且,你这纸券上还缺印呢,拿出去都没人要!你这样紧张兮兮,那我管着那么多值钱的货物,按你想的还不能活了!安心吧,我们这么多人,又是两京驿路上,出了不了事!”
“怎么能这样说?今年开封府里不太平。”
听了郑主管的话,陈主管连连摇头:“我们这么多人,又有官军押送,什么贼人敢打我们的主意!来抢我们,那就如同造反了!”
一边说着,陈主管拉着郑主管只管向镇里去。
小厮喜庆在后面看着,急忙抱紧怀里的包袱,快步跟了上去。
徐平进了驿站安排给自己的小院,洗漱罢了,喝了杯茶,信步走到了院子里。
引洛入汴,并不仅仅是用清水代替黄河里的浊水,还有另外一个重要意义,就是利用这样一条运河,把东西两京用水路直接连通起来。
黄河泥沙太多,河道不定,年年向北翻滚,虽然也通漕,但一年中有小半时间是行不得船的。而且洛阳城也不在黄河岸边,水运相当不便。一旦洛水与汴水连通,漕船就可以由东京汴梁直达西京洛阳,两京彻底连接起来。
陆路虽然方便,运量与成本却远不能与水路相比。徐平想把京东路和京西路与中间的开封府一起形成一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