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腾腾的饭菜飘着房间,杜长史从礼单上抬起视线,见叶管事已经从食盒中取出一碗热腾腾的鸡汤面。
这汤是用稀嫩的野鸡崽子吊的汤,杜长史是个挑嘴的,平时颇多臭讲究,老母鸡的汤不行,他嫌肥。就是这野鸡崽子吊的汤也要在汤好后撇去上面的油星,必要汤色清亮不油腻,还要带着野鸡的嫩香。
浅金色的鸡汤里静栖着一窝银丝面,面上的汤头是几片鲜美的的雪白蕈菇与三两株青嫩的小青菜,不论从味道还是审美,都很符合杜长史的标准。
“大爷都看几回了,这夜也深了,吃些宵夜再忙吧。”叶管事将碗筷给杜长史放到跟前,见他看的是给陆侯的年礼,问,“年礼不是早定好了的,怎么还看?”
“有事相求,礼数上当然不能出差子。”杜长史先挑起根小青菜吃了,笑说,“真是难得,北疆的冬天还能吃到青菜。”
“说是白大人那里送来的,是新伊附近有温汤的部落里种的,还是白大人传给他们的法子。”叶管事自己倒盏奶茶,瞧杜长史吃的香,眼睛里都流露出笑意,“大爷有什么事要求陆侯啊?”
叶管事是他哥的心腹人,又是挽月亲爹,杜长史道,“我看小胡练兵多是从他家练兵的法子,胡家历代为将自有一套心得,不过,南夷那边多是山战,北疆则多平原。想跟陆侯商量商量,看能不能请他过去指点一二。”
“新兵毕竟是胡大人在管,二爷这事跟胡大人商量过没有?”
“看叶叔说的,我又不是愣头青,这事是受安黎之托。”杜长史朝礼单抬抬下巴,“年礼的钱也是安黎出的。”
叶管事不信,“没二爷你给胡大人出的主意?”
“我就提个建议,安黎也有此意,他又不傻,都说北疆军当世战力第一,我就不信他不好奇陆侯练兵的法子。”杜长史三两口将面吃光,捧起碗连汤都喝的一滴不剩,有些发愁,“只是这练兵都是各家机密,就怕陆侯不愿传授。”
“老话说的好,只要心诚,无事不就。”叶管事问自有小主子,“胡大人那里练兵的兵书,二爷不会是看过了吧?”
“看一眼怎么了,安黎可不是敝帚自珍的人。”杜长史嘀咕,“这些日子也同陆侯吃过两次酒,看陆侯也不是个小器的。”
“二爷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叶管事道,“行不行的,您跟唐小爷这样好的交情,陆侯最是个磊落的性情,只要二爷是那块料,陆侯肯定会指点你的。这兵法其实不稀奇,谁家的兵法敢说能胜过孙子兵法的,可孙子兵法就摆市面儿上,世间名将却难得。您只管去,越有真本事的人,心胸越是豁达。”
叶管事说,“二爷与陆侯这样好的情分,咱家也该备份礼,给陆侯送去才好。”
“这礼单不就是么。”杜长史指了指。
“这不是胡大人出的钱么。”
“安黎的钱,我的诚意。”
“你这心也忒不诚了。”
“谁说不诚的,你摸摸,扑通扑通的,诚的很。”
看那拍胸脯的无赖样,叶管事起身,收起碗筷就走,杜长史在后头鬼喊,“叶叔,先给我杯茶。”
叶管事当自己聋了,嗖嗖嗖就拎着小食盒出去了。
杜长史只得自己起身倒茶,想着叶叔真是小性儿,一点儿不懂幽默。
清脆的驼铃声在晨雾缥缈的清晨响起,一身孔雀蓝织锦长袍的杜长史潇洒的从黄褐色的大骆驼上跃下,那一瞬时袍摆荡起的风姿令唐墨拊掌赞叹,“唉呀,杜大哥你这一身儿可真俊!这骆驼也好,打理的干净,我怎么没想到要骑骆驼,明儿我也弄一头过来。”
“我送你两头便是。”杜长史让挽月去卸年礼,问唐墨,“你怎么出来了?我来给陆侯送年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