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月色之下,他醒来还是能记得她望向他的眼睛。
只差一点,他就要忘记理智。
他不记得自己是第几次推开她。她始终挂着笑意,用天真仰慕的神态看着他,靠近他,纡尊降贵,乖巧而温情地红着脸,对他说世上最动听的情话。
他想要她,名正言顺。
执念、贪图,深陷红尘,又岂止一人。
数十里之外,陈郢行宫。
负刍来到这里之前,做了两个决定。
要么依照原计划而行,要么当今发书给他所执的人马,不把矛头对阵芈犹,而如范增所言,先引昌平君起兵,随后攻下城父。
许栀自从咸阳夜出之后,很快接到了负刍的邀约。她给陈平留了话,一旦今天她回了城父,当即便可起兵。
还应道,人生如梦,月如钩,天上宫阙,今夕何渡。
行宫水榭楼台,阿枝随车撵方从咸阳出发,她务必要稳住负刍。
水面之上,盛开许多芙蕖,因至夏日深处,这些芙蕖颜色要比之前她所见的要深很多。
见到嬴荷华的时候,不可否认,她及笄之后更好看了。
此间。
因为与阿枝交换身份之备,她身上还着厚重的婚服,秦国婚服以黑红为主,她虽然摘下缀饰,尚还有繁复的妆发。
这些东西于夜色中闪闪发光,将她完全衬托得如一朵娇艳欲滴的玫瑰。
她说话不谈婚嫁,只说秦楚之盟好,她会为他带来什么的效益。
这身婚服,不是为他穿的,但她却站在了他的面前。
她笑,负刍动摇,她的笑又伴随着巨大的利益,他动摇又动摇。
乍然间,他真的快忘记范增所言的一切了。
“楚王已回了寿春。”
直到这一句话,他稍微找回来点理智。
负刍与她说了很多关于在寿春的安排,言说到了之后。
“项燕如何。”
“公主只需静观其变。”负刍说着,当他把三家氏族的兵符给她看。“一切皆在此中。”
负刍递来一杯茶,“公主殿下。”
许栀迟疑。
“殿下难道对我还有顾虑?”
许栀温柔一笑,假意喝了,“自然没有。”
她又不是个傻子,这深更半夜的,负刍把她喊到行宫,又没有什么宫人。
她之前的风评不太好,负刍更眼见了她的荒唐。
负刍笑意之中,但还是掩盖不料他眼神中天生的狂妄。
纵然他语气低缓温和,样貌不俗,翩翩公子。但他的眼睛里有一种天生的压迫,一种养尊处优的笑意,单单是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手到擒来的玩味打量。
“公主。”
她轻巧地避开了他俯身的举动。
许栀压下眼,“我还没看到公子称王。”
“公主偏想要做一回我的王嫂才甘心?”
?
负刍低身,暗哑地又唤了一声,“王嫂。公主喜我这般唤你?”
……
负刍面色如常,一双眼中竟然还有两分虔诚的清澈。
许栀难免心惊肉跳,面上是藏不住的僵硬。
恍然之间,她又想起了李贤当日变着法子说什么他愿意做裙下之臣之类的话。
楚人玩得这么开?还是说,战国时代的人们其实一点不会谈性色变。
但是,她装都装不成这么离谱!
太,太直接了。
许栀挪开眼,平复心情,“现在不可,未成之事该要谨慎。何况我听我王姐说出嫁至楚,肌肤受损,有引大谬。”
大抵,这句话太容易引起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