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行水丹取宝 五(第1/2 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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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房胡同凶宅中半夜闹耗子,听动静像两只耗子打架,其中一只跌落在了牛皮纸糊裱的顶棚,发出“啪嗒”一声响,恰好提醒了大乌豆,他寻思这两间屋子让人翻过多次,掘地三尺也没找出什么东西,却很少有人会想到屋顶,若按常理,大户人家的窖银财宝,大多是埋在灶堂之下,其实放在房梁顶棚上才是神不知鬼不觉,他心下窃喜,自古说人活一世,穷通有命,贫富贵贱,如云踪无定,该他大乌豆的时运到了,要不然怎么恰巧有只耗子掉在顶棚上,想来是他命中有此横财,他总以为自己应当发迹,却不知“前程如漆黑,暗里摸不出”,哪想得到屋顶上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

粮房胡同凶宅坐北朝南,一明一暗两间屋,带大门的是外间屋,墙角是灶台,里屋有炕,五六十年的老房子,年久失修,白四虎被枪毙之后,房子一直空置,牛皮纸糊的顶棚,出现了一片片的潮痕,颜色暗黄,有些地方已经长霉了,里间屋的顶棚破了好几个窟窿,他抖擞精神爬上炕,踮起脚尖举高了手,勉强够到屋顶的牛皮纸,他无奈之余,只得到屋外找东西垫脚,扩建宁园,拆了不到半条胡同,遍地是砖头,他搬进一摞砖,码在炕上,这下能把脑袋伸到顶棚里了,抬手抠住窟窿扯开一片牛皮纸,裱糊顶棚的牛皮纸上全是塌灰,一碰就噗噗往下掉,大乌豆可遭了罪,老房子里积了多少年的灰,黑乎乎黏腻腻,落在嘴里那个味道就别提了,迷了眼睁不开,又往鼻子里钻,呛得连打喷嚏,担心让人听到,强行忍住不敢高声,最后废了不小的劲,好歹把顶棚撕开了一个大洞,传统民宅顶部多是金字形结构,里边应该是梁檩榫卯,旧时讲究的人家,盖房不用一根铁钉,全凭梁柱间榫卯接合,据说民宅殿堂用铁钉不利子嗣,那年头有这样的忌讳,正是黑天半夜,屋中虽有月光,可往屋顶里头看,却是什么也看不见,只有受潮腐朽的霉变之气刺鼻撞脑,大乌豆烟瘾大,天天抽纸烟,走到哪抽到哪,身上总揣着洋火,他划着一根火柴,捏着火柴杆,用手拢住光亮,把脑袋伸进屋顶,一看到眼前的东西,忍不住想要张口呕吐。

一层层的灰网,从屋梁上垂下,积下污垢有一指头厚,即使没有灰网遮挡,也看不见半尺开外的情形,他眼前是个死掉的耗子,死鼠已经腐烂发臭,各种潮虫、蟑螂、墙串子受到惊动,没头没脑地乱爬,老房子的屋顶中大多是这样,平时看不见不觉得恶心,一旦看见了,换谁也受不了,大乌豆捂着嘴干呕了半天,心里还想夜里看到墙串子是个好征兆,要发财了,墙串子就是蚰蜒,长得像蜈蚣,常躲在屋顶和墙缝里,民间叫俗了叫“墙串子”,也说是“钱串子”,因为古代的铜钱要用麻绳穿成串,串字主财,在家宅中见到墙串子是有财运,但不是什么时候看见都好,俗语有云“早串福,晚串财,不早不晚串祸害”,那是说早上看见墙串子是有福运,晚上看到是财运,中午见到则主不祥,如今没人再相信以墙串子定吉凶,以前是真有人信,大乌豆半夜时分看到屋顶上有墙串子,自以为发财的指望又大了几分,只要是能找到粮房胡同凶宅里的财宝,些许肮脏又算得了什么,他忍住恶心,又划了根火柴,瞪大了眼往里头看,此时突然发觉黑处有双眼,也在不怀好意地盯着他看。

大乌豆只知道粮房胡同凶宅埋宝,屋顶怎么会躲着个人?这两间房子的顶棚,裱糊于几十年前,从庚子年拆城捡砖到一九五八年,当中从没动过,虽然牛皮纸顶棚破了几个窟窿,但也撕扯开洞口,那才钻得进去脑袋,谁都不可能躲在积满灰土的屋梁上几十年不动,除非是不吃不喝的神仙,或是凶宅里阴魂不散之鬼,十之八九是后者,再说屋顶漆黑无光,只能看见对面似乎是两只眼,那两个黑溜溜的眼珠子,大得让人难以置信,没有茶盘子般大的脸,怕也按不下这两只眼,问题是哪有人的脸大如茶盘?如果此人脸有茶盘子一样大,身子又得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