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阑人静,辽阔天穹间挂着几颗疏朗的星子,紫宸宫寝殿灯火昏朦,苍苍色龙纹幔帐笼罩的龙床内更是一片茫茫黑暗。
一向觉浅的裴青玄被腹间隐痛搅扰惊醒,阖眸感知片刻,衾被下手掌微抬,长指沿着坚实的腹部线条探寻,待确定疼痛的部位,两道浓眉不禁拧起。
这份疼痛忽疾忽徐,隐隐约约,虽于他而言并不难捱,但此处既非刀伤,也非肠胃,从前也未曾痛过,忽然疼起来,实在古怪。
就在他思忖着是何缘故,那腹疼不觉平缓许多。
现下已是深夜,疼意又有所消减,裴青玄也没再多想,只当是身体恢复期有些轻微的不适反应。
然而翌日早上醒来,腹间那阵疼痛并未消失,仍是隐隐约约萦绕着,胸膛也莫名闷堵发慌。
心烦意乱地用过一顿早膳,为求稳妥,他还是让刘进忠去了趟太医院。
不多时,席太医便急急忙忙随刘进忠赶来,见过礼,一番望闻听切后,席太医面露疑惑:“陛下脉象平和,并无半分不妥,且您这些时日一直卧床休养,腹部也无外伤,照理说不该觉着痛意……”
裴青玄靠坐在榻边,语气清冷:“但朕的确从昨夜便觉着一阵绞痛。”
见皇帝这般笃定,席太医态度愈发谨慎,弓着身子又问了一些细节,依旧无法断症。彷徨思索间,他忽的想起什么,忐忑地看向皇帝:“陛下,会不会是那南疆花蛊导致的不适?单就您的脉象来看,均匀和缓,节律整齐,乃是常见的平脉,并无大碍……”
鎏金香炉间青烟袅袅,裴青玄盯着那从镂空雕花炉盖中缓缓升起的白烟,想起这花蛊的诸般效用,其中一样便是——疼痛转移。
若这古怪痛意并非来自于他自身,那便是来自于阿妩。
可大晚上的阿妩如何会腹痛?难道她受伤了?
漆黑狭眸间闪过一抹隐忧,他撑着身子坐起,几欲下榻,电光火石之间脑中冒出个念头,英俊脸庞有一瞬古怪的僵硬。
夜间腹痛,且痛意会断断续续到白天,再加之这两日正是李妩来小日子的时候,所以他腹间的这阵痛意,是阿妩来癸水的缘故?
“陛下,您怎么了?”席太医觑着皇帝突然难堪的脸色,心下惴惴:“可是还有哪里不适?”
“无事。”
裴青玄原本直起的腰身又靠回石青色迎枕,神色自若道:“朕突然不觉得疼了,你退下吧。”
席太医心下奇怪,却也不敢多问,躬身应道:“那陛下好生休养,微臣先行告退。”
刘进忠忙送着席太医出殿,经过前阵子的事,他与太医院众人熟络不少。
俩人边往外走,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
“看来陛下此番不适的确是那南疆蛊术的副效用,唉,巫蛊之术邪门,真是沾染不得。”
“这话你日后还是莫要说了,那蛊术便是再邪门,却也救了贵妃一命。”
说到贵妃,席太医脚步微顿,而后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看向刘进忠,嗓音也压低不少:“刘总管,近来怎么都没听过永乐宫的动静?”
“这你也莫要打听了。”刘进忠抱着拂尘摇了摇头,神态诚恳:“你们太医院现下最重要的便是调理好陛下的身子,叫陛下能早日归朝理政,御案之上三省六部递上来的折子都快成山了!”
“刘总管提醒的是,某不再问了。”
说话间,俩人走到外殿,席太医与刘进忠拱了拱手,便提步离开。
刘进忠抬眼看了下秋阳明媚的天空,正要转过身,视线扫过永乐宫的方向,心下不由一阵欷歔。
别说席太医了,就连他这个知道一些内情的人也满肚子疑惑。
陛下明明已放了贵妃和小皇子出宫,对外却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