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着到了张元订好的阁子,厉中坛向张元行礼道:“大人最近气色不错,想来必然是正得圣宠,前途无量!”
一边的童大郎冷哼一声,不屑地道:“我们汉人,阿爹才称大人,你这是认贼作父么?”
厉中坛满脸尴尬,连道:“入乡随俗,哥哥何必在意这些小节!”
虽然这样说,却也不再称张元为大人,只是称相公。
元昊立国,官制大多仿自宋朝,文班归中书,武班归枢密,凡三司、御史台、开封府等等一样照设。张元此时被元昊任为中书令,专门执掌印制纸币,年后就要发行。
中书令是很大的官,本为丞相之职,宋朝已经只存其名,不再除授。但在党项可不是如此,名义上这是中书长官,文臣都归中书管辖,实际上却不是这么回事。元昊只是仿宋制初设了这些官位,国家制度根本不可能随之变过来,真正管事的人是他另外任命的。中书令党项人也称宰相,称相公,那是学着宋朝人叫的,其实际职事是沿自原来夏州节度使的令史,只是管理文书的中下级官员,张元连跟元昊一起议事的资格都没有。
张元可不管实际如何,他日常以国相自居,特别是对熟识的人,摆足宰相的架子。只是此时用得到童大郎,虽然他一再冷嘲热讽,张元也只当没有听见。
分宾主落座,张元吩咐倒了酒,举起杯来道:“这是从大宋开封府来的上好烈酒,在这里价比黄金,等闲人可是喝不到嘴里。我们情谊不比别人,且饮一杯!”
童大郎闻到酒味就有些忍不住,听了这话,也不客气,一口喝干,自己拿起壶倒满。
喝过几杯,张元对童大郎道:“童大,你也听说了,我受国主所托,要在党项这里发行纸钞。这一年军兴,花费巨大,大宋又断了边榷,只有如此揽些钱财,仗才能打下去。”
童大郎道:“你现在做了番人的官,不正是升官发财的机会?自己去做就是,何必来找我们?我一个该死的囚犯,哪里懂得这些!”
张元不以为意,笑着道:“我再是不懂,也知道单单只是印钞,无非从民间敛财。党项比不得中原,地瘠民贫,对民间稍微刻薄一点,便就民聊生,要闹出大乱子来。按着大宋的做法,应当还要开起公司来才行,这种事只有你最懂了。童大,不管你怎么想,对我们来说这都是个发财的好机会。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在黄白物的份上,你且放下心中成见,把真金白银赚到手里才是真的。只要支撑两三年不出乱子,就一世富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