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饭?”
“那你洗碗吗?”温之卿边走边回身冲祁少师眨眨眼,调皮的意味从笑容里跃出。
他手里端了一盆新鲜的蚕豆,刚和祁少师一起从田里摘回来的。
在院子里的木兰花树下坐下,祁少师应了一声,“可以啊。”盯着离开进屋的温之卿,目光意味深长。
一个做饭,一个洗碗,就像夫妻一样分工合作,也不赖的样子。
家里很安静,李华莲暑假办补习班挣外快,带着温小雅在村里的小学住,家里就剩下他们两个人。
温心柔也不在,她不好意思和他们两个大男孩住一起,半路下车找借口去朋友家借住了。
“可不敢劳您大驾,我怕你把我们家碗摔了,哈哈。”温之卿取了一副围棋出来,摆在木兰花树下的石桌上,桌面上纵横各十九条线,已经是完整的棋盘。
“少师你呢,就陪我下下棋,让我剥蚕豆的时候不至于无聊。”
“跟我下棋,你还敢一心二用。”祁少师瞟过去的眼神好像在说,你胆挺肥啊。
“国际象棋我不是你的对手,围棋可不一定,我三岁就受我父亲启蒙,陪着他下了几年的棋。”温之卿难得有点竞争求胜意识。
不过光说不练假把式,谁胜谁负还要见棋盘上真章。
祁少师执黑先行,温之卿因为两手要剥蚕豆不方便,只动嘴说,祁少师替他落子。
温之卿的棋风和他这个人的性格很违和,毫不避讳剑走偏锋,险中求胜,倒是祁少师习惯步步为营,谋定而后动,谨慎之极。
夕阳越来越低,祁少师忍不住开口,“温之卿。”
“嗯?”
“你家里人还好吗?”这是迟来的问候。
“挺好的,”温之卿懂祁少师的意思,“妈妈说不要再闹大,对我们都不好,宁宁也知道她在做什么。”
“她真的知道吗!?”
“少师,别小瞧宁宁,她只是智商不够,做不出很难的数学题,可她不是傻子,某些方面,她比我们还要出色。”
至情至性,率性而为,毫不拘泥于社会礼教,通俗地来说,温小雅这种人虽然脑子不好使,但是真性情。
“那你……不怨恨褚烽?”
“不,我还是怪他,站在一个兄长的立场。宁宁没有自制,完全听从本能行事,可他不能不懂事,他明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可他还是任意妄为,这种不负责任的行为,我没办法原谅他。”
祁少师垂了垂眸,手里捏着一颗棋子贼紧,褚烽这个人真的很差劲,可他也没好到哪里去。
“回家后知道宁宁的事,我的第一个想法是问责别人,可很多错误是无法挽回的,找再多人主持公道也没用,我们能做的是吸取教训,避免以后更多可能发生的伤害。”
可是明明是没有人愿意给他们一个说法,因为温家的人力量太弱了。
耕田回来的牛突然仰头“哞”了一声,绵长的,悠远的,划破了夜色。
温之卿转头望了望院墙外,放牛的老人正在安抚尥蹶子的老牛。
“默默耕耘劳作的孺子牛也有不满发出反抗声来的一天,我们今天认下这个亏,不是不敢争,只是觉得没必要罢了。”
世界上有很多黑暗和无奈,但总会有一些光能刺透黑暗,带来黎明的希望。
“诶,少师,这一步我赢了,你该捡棋了。”
“你确定?看清楚你下的是什么。”祁少师捡起棋盘里那颗起关键作用的“棋子”,扬手丟给温之卿。
温之卿接到手里才发现,他刚刚误把蚕豆当成了棋子下。
“这不能算?”
“不能。”祁少师斩钉截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