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唐是三年前出现在众朝臣视野中的。
那年,江宁大旱,饿殍遍地,流民骤增,江宁各处祸乱四起,百姓民不聊生。
也是那一年,国库亏空严重,甚至没办法开仓放粮,救济流民。
皇帝张贴皇榜,昭告天下,声称可解江宁旱灾者,加官进爵,赏黄金百两。
宴唐就是那个时候出现在长安城的。
那时的宴唐,不过刚刚及冠,少年一个人,坐在那破旧的武侯车上。
没有人知道他独自一人是如何来到京城的。
少年虽双腿残疾,却不掩他眉眼俊朗。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揭下皇榜。
后,宴唐得了一纸诏书,以雷霆之势,灭贪官,惩污吏,竟是在半月时间凑够救济粮,分发江宁各处。
再后来,宴唐入宫与皇帝在御书房对弈,书房的烛火长明整夜。
第二日一早,宴唐被皇帝破格提拔为翰林院侍读,官拜六品。
此后三年,宴唐功绩赫赫,平步青云,如今已是长安城人人称颂的二品高官司徒大人。
季君皎印象中的宴唐,才占八斗,运筹帷幄,是经天纬地的不世之才。
当年收复泉州,宴唐一人驾皇帝御赐的黄金武侯车,手执黑白两子,自弈于城楼之上。
最终白子胜,捷报传来,泉州收复。
总之,季君皎印象中的宴唐,不该是现在这副神情。
如同被人扼住脖颈,又像是抓住了自己的救命稻草一般,双眼猩红地看向他。
“大人,这封信您是从何处拿到的?”
客位上的季君皎沉吟片刻,放下了手上的茶盏。
“我原以为,这封信是司徒大人做的局。”
看来不是。
季君皎微微蹙眉,修长的指骨轻叩桌面,似乎是在思考什么。
他没见过这样的宴唐,也不清楚他为何会这样。
但至少通过他的神情,季君皎可以判断——这封信不是他的手笔。
主位上的宴唐眉眼清俊,脸色却是有些过分的苍白。
他似乎是急切地想要询问些什么,下一秒就咳嗽出声!
“咳咳咳——”
“大人!”明安见状,立即上前递过方巾,那方巾片刻便沾了深红色的血迹。
宴唐的嘴角殷出一抹血丝,挂在他原本就苍白的脸上,显现出几分文人的病态美。
“这信自然是从长安王府找到的,”季君皎神情淡淡,“不是司徒大人要本官去的吗?”
“咳咳咳——”宴唐的呼吸声很重,他的眼眶充了血,像是在竭力压制着咳嗽。
他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大人何时去的长安王府?可有人陪同?”
季君皎缓缓起身,显然是不欲继续下去了。
“司徒大人手眼通天,这些琐事若是想查,想必逃不过您的法眼,”季君皎朝着宴唐微微欠身,“本官先告辞了。”
说完,季君皎抬步离开。
“咳咳咳——”
宴唐的咳嗽声越来越重!
明安拧眉:“大人,已经派人去请太医了!您先喝口——”
宴唐猛地看向明安,原本一双温柔清朗的眸变得格外固执:“去查。”
两个字像是从喉头挤出来的,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季君皎何时去的,是否有人陪同,还有,当时在半亩方塘买了千金纸与徽州墨的人,所有消息我都要知道!”
明安急忙点头:“是!”
宴唐知道,自己现在的想法很疯狂。
但倘若是真的呢?
倘若……她真的没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