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江悬指节蓦地一紧，他从不轻易起卦。

但此刻，他还是在神案上摆出了筹策。

随着筹策一根根摆开排布，江悬的眉心越蹙越紧，动作也变得极缓极慢。

少倾，他额间冷汗密布，怔怔看着卜算的结果：“两爻变，归妹卦……天地不交，有始无终……”

得到这个答案，我反而松了口气。

天命如此，造化弄人，怪不得我要放弃他。

可第一次，江悬说出了质疑自己的话。

“我可能，是算错了。”

他正要收拢重来，我却伸手拉住了他：“都说一事一占，如今已知结果，也不必再重来了。”

“明玉，卦象……也不能尽信。”

他试图说服我，可声音却没有多少底气。

“这世上多的是人力不可及之事，反正你我相识陌路，国师大人又何须介怀？”

我服下明心丹已经六日。

和江悬再多的刻骨铭心的爱，也已经忘的差不多了。

所以纵使再不舍，再痛苦，我也笑得释然：“国师大人是修行之人，当知晓有缘无分最不能强求。”

江悬却神情一痛，望着我的眸子深幽难测。

再出声时，他的声音哑到发颤：“明玉，再等我一日，你就会想起我了……到时候，你就不会这样说了。”

“等小师妹仙逝后，我们便再无隔阂。”

我凝望着江悬眼中的笃定，唯余苦笑。

我不会再想起你了，江悬……

服下明心丹的第七日，恰好是江悬与叶殊的婚期。

府内锦色遍布，房檐廊角红绸高挂，大摆筵席广邀亲朋，极尽排场。

我身为江悬的原配发妻，却只能远远站在廊下。

看着江悬身着喜服金冠束发，亲自将病重的叶殊横抱出别院，托扶着她拜堂行礼。

“一拜天地——”……

悠长地赞礼声，往来的恭贺声。

声声都如刀割在我的心上。

仿佛自虐一般，我想起当初与江悬成婚时。

他也是这样穿着大红婚服，清冷出尘的俊颜噙着笑，摇曳的红烛下眸中藏着万种缱绻。

“明玉，我终于得偿所愿了。”

我们的大婚曾名动京城，而今却成了最大的笑话。

“夫妻对拜——”

高呼声拉回思绪。

我撑扶廊柱的指节用力到发白，眼眶湿热着再没了看下去的勇气。

跌得撞撞回到房中时，脑海中反复回想着如今与江悬仅剩的记忆。

五年前。朝堂之上，江悬冷清的眸凝望着我：“楚将军，久仰。”

四年前，斜阳夕照下，江悬牵住我的手：“明玉，待至迟暮之年，我们便隐居山林，做一对闲云野鹤夫妻。”

还有莲池旁落下的第一个吻……

而过了今夜，这些美好的回忆都将消逝。

我以为自己早已不在意，临到这时，才发现是如此难以割舍。

可……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我找来纸笔，就着明灭的烛光和府内的喧嚣，一字一句写下与江悬的和离书。

泪水几次洇开墨迹，涂涂写写，已不成书。

直到最后被如潮的疲倦感淹没，心痛如刀锯时。

我因为明心丹发作而痛昏过去。

万般的不舍与留恋，都在此刻化为不得已的解脱。

昏睡一夜，我被窗外透进来的光刺的睁开了眼。

我下意识看向空荡荡的床边，心口仿佛空缺了一块。

我怔然地摸上眼